逛了三日,玉婉对三家墨石轩有了一定的了解,附近情况她也基本摸清。

    “停车,我要下去转一圈。你们在前面路口等我。”

    玉婉下了马车。

    这家墨石轩开在皇城大街十分热闹繁华的地方。

    它的后门对着玉君楼的后巷。

    玉君楼是家酒楼,开业只有三年,在京都颇有名气,一座难求。

    要说叮咚离开程知意能靠何谋生,唯有给酒楼打杂刷碗干苦力这一条活路。

    玉婉猜给她送信的人,是想让她出来找叮咚,她只能来碰个运气。

    原本她想去玉君楼用膳,借机打听,但玉君楼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

    玉婉等不了,更怕楚瑾玄发现,只能过来查看。

    “樱兰陪我。”

    玉婉出来没有带翠鸣和竹青,她向楚瑾玄借来樱兰用。

    楚瑾玄说,“借什么,往后让樱兰伺候你。”

    樱兰是大夫人陪嫁嬷嬷的女儿,伺候玉婉,她心里不愿意,很是怠慢。

    玉婉也没惯着她,不是让她跟着马车跑,就要让她端着礼盒跟着马车走。

    有时玉婉都回府睡觉了,樱兰才回来。

    几天下来,樱兰越发憔悴,

    “奴婢遵命。”

    她心知玉婉看她不顺眼,但全府皆知世子爷护着玉婉,没有人敢给她撑腰,她只能老实任玉婉折磨。

    “你是不是不愿意陪我,天天垂头丧气,看你,我就心烦。”

    玉婉又找茬。

    樱兰肝颤,

    “奴婢没有,奴婢真没有。玉婉姑娘,您别心烦,让世子爷知道,饶不了奴婢。”

    玉婉插着腰,“我又没打你,你总哭什么!”

    掏出一张银票,“对面有家成衣铺子,买身衣服换上。你鞋上全是泥点子,脏死了。”

    昨夜下了场大雨,地面潮湿,刚才玉婉又让樱兰买桂花糕,又让樱兰买脆饼,折腾樱兰四处奔波,她的绣花鞋和裙摆全溅上了泥水。

    樱兰踟蹰怕又是玉婉的阴谋,玉婉拉起她的手,将银票塞进她手里,

    “我原以为你是大夫人派来的奸细,是你将我和世子爷的事禀告给大夫人知道的。”

    可不就是她!

    樱兰正准备跪下。

    “我知道错怪了你。我这么折磨你,大夫人都不替你出头,想来你不是奸细。”

    樱兰笑玉婉缺心眼,大夫人才不会管这些。

    她不是大夫人的人,但为大夫人办事。

    玉婉的小衣落在文瑞院,世子爷用个锦盒收着。

    她偷偷拿出来看过。

    “奴婢不敢出卖世子爷和姑娘。”

    “去买身衣服,回来坐马车,我往后不为难你了。”

    玉婉指了下街角的馄饨摊子,

    “我过去坐会儿。你回去叫旁人过来伺候我。”

    说完玉婉就去吃馄饨了。

    樱兰心中不屑,摊开银票一看,刚二十两,眼皮子差点翻上天。

    见玉婉坐下身,光鲜的衣裙与简陋的摊位格格不入,周围的人交头接耳,对玉婉指手画脚。

    樱兰心中冷笑,心道正经人家的姑娘谁能好意思在大街上吃东西。

    没家教!

    打定主意要回去将此事禀告给李嬷嬷。

    她径直去了成衣铺子,并未回去叫旁人跟着玉婉。

    玉婉见状拐角进了巷子,来到玉君楼后门前。

    花满楼里的回忆再次浮现在脑海里,玉婉遍体生寒。

    在家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强得可怕,出了门才知,为什么女人要叫弱女子。

    走进这扇门,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可能再次被人绑住,再次身不由己,被拐被卖,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玉婉遍体生寒,她不敢再想,

    “咚咚咚!”

    玉婉连敲了三下。

    门吱的一声开了。

    “叮咚!”

    玉婉喜极而泣,捂住嘴呜咽着,心中悲喜交加。

    “婉婉!”

    叮咚拍着手傻笑,

    “婉婉,哇,漂亮,哇,好看。”

    叮咚十八大九,长得五大三粗,壮得像座小山,但在外面八岁的孩童都可以耍他,欺负他。

    他是罪臣之后,跟家人流放的时候被衙役打伤了脑袋,从此心智停留在他五岁那年。

    程知意救了他,他便一直跟着程知意读书。

    “小叮咚想念婉婉,呜呜呜,小叮咚想知知,想家,大黄!”

    叮咚蹲在地上哭,玉婉这才发现他身后站着两个人。

    玉婉进门前,已打量四周,并未看见这二人。

    想是她二人站着的位置,刚好被叮咚遮个严实。

    不是因为叮咚又高又宽,即便是个瘦弱的女子开门,人在门外,也看不见她二人。

    可她二人却能瞧见门外是谁,选择出来会,或是直接走开。

    玉婉打量着面前的二人,书生打扮,面容白皙,嘴唇泛红,身材纤细瘦弱,一看便知是女扮男装。

    “是你们在照顾他吗?”

    “不是我们还是你吗?”

    个子矮的女子看起来很泼辣。

    她身旁高个子穿青色袍子的女子轻声斥责,“银翘,不得无礼。”

    原来是一个丫鬟,一个小姐。

    玉婉忽得想乐,程知意上京赶考,除了考试没办成,旁的事倒是没耽误。

    勾搭女子,开酒楼,造院子,这个王八蛋!

    玉婉问道:

    “这是程知意的产业?”

    青衣小姐闻言有些不自在。

    丫鬟银翘理直气壮,

    “我家公子才是东家!”

    小姐审视着玉婉,

    “姑娘怎知是程公子的产业?”

    玉婉指着周围摆设,

    “用花草和盆栽,还有这条石子路做障眼法。你们站在角落,可以看清门外之人是谁,而门外之人却看不见你们。”

    玉婉仰望面前的二层小楼,

    “这个楼上东面的角房,可以看见沿街景色,想来我走进巷子之时,你们已看到了我。”

    小姐淡笑,

    “玉婉姑娘果真聪慧,也很了解程公子。”

    “程知意在哪儿?”

    玉婉迫不及待。

    丫鬟讥笑,

    “你还能想起他来?我们不知他在哪儿?他欠了……我家公子银子!”

    “多少银子,我替他还。”

    玉婉答应得干脆利落。

    丫鬟咬唇看了眼身旁的小姐,“一千两。”

    “好。给你。”

    玉婉毫不含糊,从袖中掏出两张银票,递给小姐,

    “感谢你们照顾叮咚。”

    玉婉借机走近,仔细打量面前的女子,她的容颜并不艳丽,但看见她,玉婉想到一句话,“腹有诗书气自华”。

    小姐和丫鬟也在打量着玉婉,见玉婉确有闭月羞花之色,丫鬟愤懑,

    “两千两!是……是……是你的银子吗?我们不要你的脏钱。”

    “银翘!道歉!”

    小姐涨红脸,很是不好意思,

    “对不起,玉婉姑娘,是我的丫鬟无礼。我向你道歉。”

    “小姐,不,公子……”

    “好了,银翘,玉婉姑娘已经看出我们是女子。我想玉婉姑娘不惜名声,将自己的名讳贴在城门上寻找程公子,不会害程公子。”

    玉婉不知面前女子与程知意是何关系,不好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们。

    “请问二位,程知意在哪儿?”

    “玉婉姑娘,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