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等你听见我的心跳
“但你也得答应我！”
“你要活得久一点！”
“让我多陪你一些天！”
“多给我留几幅你教我画出来的画！”
苏瑾谙笑了，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
“好！”
“那我们约定了！”
“我多活一天，你就多画一幅！”
顾承泽握紧她的手，低声道：“我会画到你走不动为止！”
“然后我继续画下去！”
“画到天荒地老！”
第二天一早，顾承泽推着苏瑾谙去花园。
银杏树已经彻底绿了，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小路上，斑驳陆离的光影像是碎金一样跳动。
他们走得很慢，一步一步。
走到花园中心时，顾承泽停了下来。
那里新建了一个小小的木质凉亭，是疗养院为了他们特地搭建的。
亭子周围种满了银杏，秋天一到，这里就会成一片金色海洋。
苏瑾谙仰头看着，眼睛亮亮的。
“好漂亮啊！”
顾承泽笑着蹲下身，在她面前，拿出一本新的素描本。
“以后我们每天在这里画一幅！”
“画够一百幅，就做成画册！”
“名字我都想好了！”
“就叫《归处》！”
苏瑾谙笑了，眯着眼，声音轻轻的。
“好！”
“那是我们的画册！”
“别人谁也没有！”
顾承泽点头，眼里满是坚定。
他拿起笔，笨拙地在本子上画了第一片银杏叶。
画得还是那么歪扭，可他很认真。
苏瑾谙靠着轮椅，看着他低头画画的样子，心里柔.软得不成样子。
她悄悄地伸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那里跳得慢，却还在跳。
只要还在跳，就够了。
她闭上眼，任风吹起她的发梢。
她听见顾承泽在耳边轻声念：
“归处，不是地方！”
“是人！”
“是你！”
“是我们！”
风继续吹，银杏叶飘飘洒洒落下来，落在他们肩上，膝盖上，落在素描本的页角，像是这世界在悄悄为他们盖上一层温柔的誓言。
没有结束。
只有归处。
只有，一直在。
夏天来得越来越浓，空气里带着潮湿又炙热的气息。
疗养院里的银杏树，叶子更加繁茂了，远远看去，整片山坡绿意浓浓，一眼望不到边。
顾承泽推着苏瑾谙沿着花园小路慢慢走着，两边草木生长旺盛，风一吹，枝叶轻轻摇晃，像无数双手在轻声招呼。
他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在和时间赛跑。
苏瑾谙的身体状况在悄无声息地变差。
她的气息比以前更浅了，稍微走远一点的路就得停下来休息，手指经常会不听使唤地僵硬，甚至有时候拿笔都得用两只手才能扶稳。
但她没有说。
她怕顾承泽担心，更怕打破这段安静的日子。
她不想让他太快面对终点。
她想，让他们能多走一天是一天，多画一笔是一笔。
顾承泽当然察觉到了。
可他也装作没发现。
他小心翼翼地照顾她，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连推轮椅的速度都放得极慢，生怕哪一个小小的颠簸都让她不舒服。
苏瑾谙靠在轮椅上，呼吸着微热的风，轻声问他：“顾承泽！”
“嗯？”
“你会不会觉得……很累？”
顾承泽低头，看着她苍白的侧脸，温柔一笑：“跟你在一起，不累！”
“我只怕，时间太短！”
苏瑾谙闭着眼，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她当然知道他怕的是什么。
怕她撑不过去，怕这段归处之旅太短，怕有一天只剩下他一个人，抱着回忆孤单前行。
可她也想告诉他—她已经尽力了。
她已经把能给的全部都给了他。
所以，无论剩下的路有多短，她都不会后悔。
那天下午，疗养院的工作人员特地为他们搭了一个小型展览棚。
里面挂着顾承泽这几个月来的画作。
有银杏叶，有耳钉，有断开的树枝，还有不对称的戒指设计稿。
每一幅画的角落，都写着一个小小的“SJ”。
是顾承泽坚持要署的。
不是代表苏瑾谙。
而是代表“SoulsJourney”，灵魂的旅程。
苏瑾谙坐在轮椅上，一幅幅地看着，眼眶不知不觉湿了。
她一辈子追求完美，追求线条的精准与美感。
可现在，她最爱的，是眼前这些并不完美，却满是爱意的画作。
每一笔都是他亲手画的。
每一笔，都是她曾经教过的，是他们一起走过的路。
“喜欢吗？”顾承泽小心翼翼地问她。
苏瑾谙抬头，眼睛亮亮的，带着一点点泪光。
“喜欢！”
“比我自己画的还喜欢！”
顾承泽笑了，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低声说：“以后我就画给你！”
“画到你不想看了为止！”
“画到你想画回来的那一天！”
苏瑾谙没忍住，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那一吻，温柔又决绝。
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这一生所有的爱都交到他手里。
顾承泽闭上眼，感受着她的气息，心跳得又急又乱。
他知道，苏瑾谙的身体在一天天地走向极限。
但她的爱，从没停过。
她是用命在陪他。
他不能辜负。
哪怕未来的路会越来越难走，他也要带着她一起走下去。
夜里，顾承泽守在病床边，看着苏瑾谙睡着的样子。
她睡得很浅，眉头微微皱着，像是连梦里也不肯松懈。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自言自语：
“瑾谙！”
“你一定要坚持！”
“再坚持一点点！”
“我还想陪你去更多的地方！”
“还想和你一起画下整个世界！”
“你不是说，想看秋天的银杏叶飘满整座山坡吗？”
“你等着！”
“等秋天来，我推着你，一起去看！”
他抬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像是在跟全世界许愿。
而另一边，林清浅孤独地坐在自己空荡荡的别墅里。
她最近变了。
变得沉默，变得冷漠。
她不再对任何事情有兴趣。
不再试图控制谁，不再试图讨好谁。
她像是终于明白了—
有些东西，天生就不是属于她的。
她可以用尽一切手段去争去抢，但最终能留下的，只有自己。
林母病情加重，需要长期住院。
林清浅每天过去，静静地陪着，不说话，也不流泪。
她的世界，一点点塌了下来，可她自己却没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