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5200 > 其他小说 > 被黄昏吞噬的光 > 第222章 所有人都忘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所有人都忘了

    贺晓走进来,站在门口。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张瘦得近乎脱形的身影,手指还在坚持,那种执念让她一阵心酸。

    “苏瑾谙!”她轻声喊。

    苏瑾谙抬头,笑了笑:“怎么?”

    “他要来了!”

    她愣住,笔停在半空中,眼神里有片刻的空白。

    “谁?”

    贺晓走过去,坐在她对面,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顾承泽!”

    “他想见你!”

    “不是认错,不是感动!”

    “是因为他梦见你!”

    “他心疼了!”

    “他不记得你是谁,可他知道你对他很重要!”

    苏瑾谙的手缓缓垂下,笔掉在地上,滚了一圈,落在病床下。

    她没有动。

    她只是盯着窗外那盏远处的路灯,一动不动地看了好久。

    贺晓轻声问:“你见吗?”

    她喉咙哽着,眼神有些湿。

    “我怕!”

    “我怕他还是不记得!”

    “我怕他走过来,看我一眼,又转身走了!”

    “我已经没有第二次可以被丢下的勇气了!”

    贺晓抓住她的手:“你不见他,你会更痛!”

    “你等了六年,就是为了这一面!”

    “哪怕他还不认得你,你看他一眼,听他说一句—你就放下了!”

    苏瑾谙闭上眼,眼泪慢慢滑下。

    “好!”

    “让他来!”

    “这是最后一次!”

    “见完这一面,我就真的……画完了!”

    顾承泽站在医院门口,夜风吹得他脸颊发麻,手指冰冷。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风衣,手里捏着那张“未归”系列的打印图,纸已经皱了,边角也卷起来。

    他不确定自己走进去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样,会不会拒绝他,会不会不愿意再见他。

    可他知道,他必须来。

    他不能再等。

    病房的门是半掩着的,他站在门口,伸出手,敲了两下。

    “咚咚!”

    屋里的人一震。

    半晌,一个轻而熟悉的声音传来:

    “进来!”

    他推门进去,看见那个女人坐在病床边,披着一层灰蓝色的毛毯,头发很长,整个人瘦得几乎撑不住,可她眼里那点光还是亮的。

    她看到他时,没有惊讶。

    只是静静看着他,好像终于看见了走失多年的熟人。

    他站在她面前,张了张嘴,眼圈红了。

    “我……”

    “我记不得你!”

    “我真的,记不起来!”

    “可我梦见你无数次!”

    “我看到你的画就难受,我心里……一直有你!”

    “我可能错过了你!”

    “但我现在……能不能,还你一声‘对不起’?”

    苏瑾谙的眼泪瞬间掉下来。

    她一只手攥着毛毯,另一只手慢慢地伸出来,手指轻轻碰了碰他捏着的那张图纸。

    “你没错!”

    “你只是……忘了!”

    “我这六年,画的每一笔,不是为了让你记得我!”

    “是为了让你记得你自己!”

    “你是顾承泽!”

    “不是林清浅造出来的那个人!”

    他跪下,抱住她的腰,整个人颤着,声音像破布一样哑:“我回来了!”

    “这次,我不会再走!”

    “你让我记你多久,我就记你多久!”

    她笑了,手抚在他头发上,温柔得像一个终于把孩子接回家的母亲。

    “记不了一辈子没关系!”

    “你现在还疼,那就够了!”

    顾承泽跪在苏瑾谙腿边,额头贴在她膝盖上,声音低哑却一遍一遍重复着:“我来晚了……我真的来晚了……”

    他手臂发抖,眼睛红得像被烧过一样。

    苏瑾谙看着他,手轻轻搭在他后脑勺,温柔地摩挲着他的发丝。

    那只手如今已不能稳定握笔,可她仍固执地用它给他一点温度,像是给一只走丢太久的猫,一点迟来的慰藉。

    “你没来晚,”她轻声说:“你能来,就不算晚!”

    顾承泽的眼泪落在她的膝上,烫得她有些发麻。

    “我应该更早找到你,”他说:“你怎么撑到现在的?”

    “他们说你已经—”

    “他们说你早就不行了……”

    “可你还在画!”

    “你为什么要画到这样?”

    “你都……已经不能再动了!”

    她看着他,不笑也不哭,只是眼神一寸一寸地沉下来:“因为我知道你会疼!”

    “哪怕你忘了我,但你身体记得!”

    “你第一次站在我画前失控,我就知道你还没彻底死!”

    “林清浅删得再干净,也删不掉你曾为我跳动过的那颗心!”

    “所以我一直画!”

    “不是为了让你记得我!”

    “是为了让你不忘你自己!”

    “你是个会疼的人!”

    “我只是想把那个你找回来!”

    她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哽住。

    顾承泽缓缓抬头,眼神通红,手轻轻覆在她那只缠着纱布的右手上。

    “你的手……真的不能再画了吗?”

    她点头:“医生说就算恢复训练,也只能维持基础动作,画精细稿子不太可能了!”

    “我后来用左手练的那几张,也撑得很辛苦!”

    “现在左手也开始出现僵硬反应!”

    “再坚持下去,就连字也写不了了!”

    顾承泽眼里闪过一丝锥心的痛。

    “是我……”

    “我没能早点来,是我让你……”

    她打断了他:“不是你!”

    “是她!”

    “她怕你再梦到我,怕你再心疼我,所以她要我死!”

    “我不是没想过放弃!”

    “但我一想到你站在她身边,连梦都不再梦我了,我就咽不下那口气!”

    “她可以占了你身边的位置,但我不能让她住进你身体里!”

    “那是我的地方!”

    “我不能退!”

    “我退了,你这一生就再也不会疼了!”

    顾承泽抱紧她,脸埋在她肩膀上,眼泪一滴滴落在她脖颈边。

    “我不会再走了!”

    “你想让我疼多久,我就疼多久!”

    “你想我记你多久,我就记你多久!”

    “你说过你是画出来的命,那我现在给你命!”

    “以后每一张图,你不画了,我画!”

    “你教我!”

    “哪怕我画得丑,画得慢,你一句一句骂我都行!”

    “你别再走了!”

    苏瑾谙听完,终于没忍住,眼泪滚了下来。

    她一只手轻轻捂住眼睛,另一只手却紧紧回抱住他。

    她这几年画的每一笔都是在孤独和病痛中硬撑着扯出来的,她早已不奢望结局会有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