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5200 > 其他小说 > 被黄昏吞噬的光 > 第137章 不想认识你
    第一百三十七章不想认识你

    “但有一部分是在你个人邮箱里备份的,之前归处系列的数据—”

    “我说了,全部清除!”

    他顿了顿。

    “从今天起,不准再有人跟我提任何跟画有关的事!”

    “尤其是手绘,尤其是银杏!”

    “我不想看到这些东西!”

    “也不想再听这个字!”

    “听见了就恶心!”

    这句话传出去,整个设计部门都陷入沉默。

    那些曾在他主导下创下一个又一个奇迹的设计师开始默契地避开“归处”这个词,甚至有人主动离职,带走了属于那段记忆的一切。

    顾承泽的世界开始变得越来越冷。

    但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告诉自己:这才是正常。

    那些梦,那些人,那些刺痛—都不该属于现在的他。

    他如今不再梦见那个人。

    她不再出现在夜里,也不再站在他梦中的尽头。

    她像从他生命里真正消失了一样。

    可有时候,他看着窗外发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一个图案时,总是会莫名地烦躁。

    那种烦躁没有来由,来得剧烈又急躁,像是心头某个不甘被唤醒的角落在敲打着他。

    “你不是这样的人!”

    “你不是该这样活着!”

    可他始终不去回应。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不回应,就不会痛。

    而一旦回应,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他在一份匿名邮件里看到了最后一幅画。

    那是从某场小型私人画展中流出的,作者未署名,画面很简单,是一棵孤零零的银杏树,冬天的状态,叶子掉光,只剩下骨架。

    下方写了一行字:

    “你说过,如果你不记得我,那我会等你到你不再心痛为止!”

    顾承泽关掉邮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拿过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又放下。

    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像是在等下一段沉默自己流走。

    他没再打开那封邮件,也没有去找来源。

    不是因为他好奇心断了。

    而是他已经学会了。

    只要不看,就不会被痛困住。

    只要不听,就不会被那段残缺的回忆再次牵引。

    只要继续这样过下去,就不会有人再站在他面前,用哽咽的声音对他说: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而他,也永远不用回答。

    因为他连“我是谁”都不想说了。

    雨下得很急。

    顾承泽站在写字楼顶层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模糊的街景,手里握着一杯温水,水早已凉了。

    他没动,也没喝,只是低头,手指不自觉地绕着杯沿转圈,整个人像是沉进了某种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沉默里。

    助理轻声推门进来,说会议时间到了。

    他没动。

    助理又说。

    “户已经到了!”

    顾承泽这才放下杯子,转头离开。

    走出去前,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那扇窗,窗外的世界在雨中模糊成一片,他盯着一个模糊的影子,皱了下眉头,却没继续看。

    这种感觉已经持续很久了。

    他知道自己状态不对。

    某些时候,光线暗到一定程度,他总会觉得那角落站着一个人。

    影子拉得很长,像是病房走廊尽头的灯光打出来的,斜斜的、不清楚的,有时候他会听到一点细碎的声音—像是在喊他名字,可一眨眼,又什么都没了。

    医生说是治疗的副作用。

    他已经不在梦里见那个人了,转而把梦变成了醒着的幻觉。

    这是好事。

    是彻底清除情绪源之后留下的“情绪空洞反应”。

    过一阵子,就会好。

    他照单全收。

    他不在乎这些副作用。

    只要那个模糊的身影不再靠近,只要那些声音不再出现在他梦里,他就觉得轻松。

    他不知道她是谁。

    他只知道,那个出现在他幻觉里的人,是他这辈子最想避开的存在。

    不是出于愧疚,也不是出于怨。

    是厌恶。

    一种没有来由的本能反应。

    她还没靠近,他就已经不适。

    最近公司准备了一项跨界项目合作,对方是一家知名艺术机构,提案中有一个名字频繁出现。

    是一个年轻女画家的系列作品。

    她的风格极其安静,画里人物的背影总是面朝一个方向,颜色多用灰蓝、墨绿、淡黄,线条不复杂,但情绪很浓。

    初看没什么,细看时总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团队在会议上提到她的时候,顾承泽正低头翻资料。

    有人说。

    “这位作者是近年才重新开始画画的,之前的画作在一个匿名平台发表,但因为情绪风格鲜明,被业内不少人注意到!”

    “而且……”那人翻了翻资料。

    “归处系列最早的灵感,好像就有她的影子!”

    空气顿时安静了一瞬。

    顾承泽抬起头。

    “叫什么?”

    “她用的名字是S小姐,没有公开真名!”

    “本名不重要吗?”

    “她拒绝公开身份。

    甚至她的代理人也从未对外发声!”

    顾承泽没说话,只低头继续翻页,翻到那幅画的打印样图时,眼神微微停顿。

    那是一棵树,斜长的树干,密密麻麻的枝叶掉了一地,画面用色极淡,像是灰尘里被风刮起的回忆。

    他眉头皱了皱,放下。

    “不要这个合作!”

    “换!”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负责人犹豫道。

    “但她是这次项目呼声最高的艺术家!”

    “换!”

    他语气冷了下来。

    “她的画让我不舒服!”

    “我不喜欢这种风格!”

    “以后所有涉及这类风格的艺术合作,一律不接!”

    他没有说“她的名字让我不舒服”,没有说“她的线条我梦见过”。

    他只是很清楚地知道:她出现,就等于扰乱。

    她存在,就等于打破平静。

    医生在例行评估时发现他近期出现了新的症状:触觉排斥。

    他对某种纸张材质产生强烈不适,尤其是老式画纸。

    只要摸到这种纸,他的指尖就会发冷、发麻,有时候甚至直接失去知觉。

    顾承泽看着那张薄薄的纸,脸色一如既往地平静。

    医生说。

    “这是你身体在保护你!”

    “它知道这东西可能关联你曾经的情绪高压区域,所以直接让你产生本能排斥!”

    “你应该远离它!”

    他没回应。

    只是将纸扔进了回收桶,擦了擦手,像是碰到污渍。

    他越来越讨厌“回忆”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