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告别太过沉默
她本来想趁顾承泽洗澡时扔掉，但没想到他先打开了。
一张图，简单的素描线条，是一只银杏叶状的耳饰，下方写着一句话：
你曾说，归处是我！
顾承泽盯着那句话的眼神，林清浅从没见过。
不是迷茫，不是怀疑，是清楚，是疼，是正在醒过来的征兆。
他开始发抖。
林清浅不安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伸手想拿走那张图。
他却死死地攥着不放。
“你又梦见她了？”
她试探地问。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缓缓开口：
“我想起来了！”
“我梦见她跪在地上，哭着说‘你别忘了我’！”
“她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脸很白，嘴唇也白！”
“她好瘦！”
林清浅的脸色在一瞬间沉下来。
他还在梦。
不管她怎么堵，他还是梦见她。
她盯着他那近乎崩溃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堵裂开的墙。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站起来，从床头抽屉里拿出那个她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的遥控器。
指尖微微发抖。
顾承泽这次已经不是偶尔想起，是记得越来越多。
她不能让这场婚礼变成笑话，不能让她七年来的一切心血，毁在这张该死的画纸上。
她咬牙，按了下去。
“嘀—”
清脆的一声响。
顾承泽的身子像被电击般一颤，下一秒整个人仿佛被人抽走了魂。
他扑倒在地，脸朝下，手里的纸还没有放开，被手指攥得紧紧的，指节发白。
林清浅猛地冲过去抱住他，声音带了急切的慌乱。
“顾承泽？！”
“你别吓我！”
“只是一次调整，你不会出事的！”
“你醒醒！”
可他没有动。
他整个人昏了过去，额头开始冒冷汗，面色发青，嘴唇干裂。
她立刻拨电话，叫来医生。
“启动紧急处理程序！”
“马上！”
“明天还有婚礼，他必须醒着！”
医生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
经过检查，顾承泽被判定为“神经系统短暂性崩溃导致的昏迷”。
所有人围在床边，林清浅咬着唇，一句话也没说。
医生看着她，脸色凝重：
“他已经撑得太久了！”
“你不能再对他动手了！”
“这个遥控装置，我们之前就警告过你—它不稳定，不适用于长期激活！”
“这次如果不是抢救及时，可能不是昏迷，是休克！”
“你还要再来一次，他就毁了！”
林清浅死死地盯着床上毫无意识的顾承泽，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脑子里全是那个画面—他跪在地上，一张纸握在手里，嘴里轻轻喊着一个她最不想听见的名字。
她输了。
这一刻她知道了。
哪怕她操控他的身体，清空他的记忆，重新塑造他的生活，甚至一步步把他捧上神坛，她都没有赢。
她进不去他心里。
那个位置，早在她用尽手段之前，就已经有了人。
那个人，只画了一张画。
只留了一句话。
就能让他回头。
第二天上午，婚礼现场。
酒店顶层的婚礼大厅布置得一尘不染，白色玫瑰堆满舞台，丝带、烛台、水晶吊灯交相辉映，一场盛大的婚礼已经就绪。
媒体准时入场，来宾陆续落座。
林清浅穿着定制婚纱站在后台，助理小心翼翼地给她整理裙摆，化妆师补了三次妆，她脸色还是苍白。
她一言不发，只等着那句“新郎到了”。
可一直没来。
直到助理匆匆跑进来，脸色难看：
“林小姐……顾先生那边……情况有变！”
她心里一沉，唇抖了下。
“他怎么了？”
“他……突发昏迷！”
“医生说目前意识还没恢复！”
“婚礼……可能无法举行！”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助理低声说。
“媒体已经在催，场地也租好了，我们要不要先发一条声明？”
她声音发哑。
“发！”
“怎么写？”
她咬牙，一字一句道。
“因顾先生身体突感不适，婚礼延期！”
“日期未定！”
她说完这句话，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
她知道，这场婚礼，她又输了。
她握着裙摆的手慢慢松开，脸上的妆再也遮不住眼底的荒凉。
七年，几百万投入，无数个夜晚的算计，一次次逼他忘记她，一次次让他记住她自己。
可还是没用。
他昏迷的那一刻，握着的，是苏瑾谙的画。
林清浅抬头，看着镜子里穿着婚纱的自己，轻轻笑了。
笑得像哭。
“你到底是喂了他什么毒啊……”
“让他这么多年都忘不掉你！”
她拢起裙摆，转身走回化妆间，把门关上。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流泪。
尤其是在这一天。
—她本该成为顾太太的这一天。
林清浅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破绽。
婚纱依旧穿在身上，妆也补好了，眼眶没有红，发丝一丝不乱，脚步稳得不能再稳。
整个酒店大厅外，仍旧聚着媒体和围观的人群，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宾三三两两被引导着离开，没人敢问多余的话。
她下楼的时候，手机已经被新闻推送刷满。
顾氏继承人顾承泽突发身体不适，婚礼临时取消！
林清浅与顾承泽婚礼延期，具体时间未定！
城中名流盛典因男方身体原因突然中止……
她笑了一下，抬手划掉所有弹窗，把手机收进包里。
她知道，外界不会多问的。
他们会默认，这是一场偶然事故，一场小波折，不会真正影响林氏和顾氏的合作，更不会影响她“未婚妻”的身份。
只要她还在顾承泽身边，她就还是那块牌子。
可她心里清楚，这场战，她输了。
不是因为婚礼取消了。
而是因为—顾承泽昏迷的时候，紧紧握在手里的，是一张被汗湿透的图纸。
那张图纸，她见过。
她试图毁掉过，彻底从他生活里清除干净。
可他藏起来了。
他在无意识中，还是记得。
她站在酒店门口，看着那些散去的宾和依旧不死心在偷拍的记者，忽然觉得所有这些布置、安排、人力、金钱，全成了笑话。
她拢了拢肩上的披风，转身上了车。
助理小心翼翼地开口。
“林小姐，接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