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剂量再加一点
她在讲一段过去,好像和他有很大关系。
“她叫我‘阿泽’!”
“她说……记忆不会消失!”
林清浅笑了。
“你还真当回事啊!”
“那是活动现场啊,说不定是演讲稿啊,有些人就爱博眼球,说点感情的事让台下人感动!”
“你别太放在心上!”
顾承泽点了点头,却没再说话。
林清浅看着他低着头,手指捏着被角,脸色慢慢冷了下来。
她起身,把苹果盘放到一边,笑着说。
“你再休息会儿,我出去接个电话!”
走出病房门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瞬间褪去,冷得像一把刀。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下一次的药,剂量再加一点!”
“我要他完全忘掉她!”
“记住,永远!”
她挂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再次推门回病房。
“阿泽!”
“我回来了!”
....
苏瑾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窗外的光有些刺眼,窗帘没拉严,透过缝隙,斜斜地照在地板上。
她费了点劲才从床上坐起来,头还是晕的,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四肢都没什么力气。
她靠着床头喘了几口气,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贺晓没在。
她知道,贺晓大概是怕吵醒她,出去了,或者在厨房弄点东西。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银杏叶手绳,线已经有些松了,边缘都起了毛。
她想起当年那天,是顾承泽亲手给她戴的。
“这是你说的幸运叶,我给你编成手绳,你戴着!”
“这样以后就不会倒霉了!”
“我们俩都不倒霉!”
那时候她笑着点头,说。
“我会一直戴着的,哪怕断了也不摘!”
她真的一直戴着。
连在医院进手术室前,她都偷偷藏在袖子里没让医生剪掉。
因为她怕,一旦剪掉了,就什么都断了。
这时候房门轻轻响了两下,贺晓端着一碗热粥进来。
“你醒啦!”
“嗯!”
“喝点吧,我加了点姜,别嫌味大!”
苏瑾谙没动。
“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没有!”
“你骗谁呢!”
“我是真的没想!”
“你要真没想,就不会一晚上抱着那盒戒指不撒手了!”
贺晓把碗放到她手边,坐下。
“你知不知道,昨晚你睡着了之后还一直在说梦话!”
“你知道你说什么了吗?”
苏瑾谙摇头。
“你说他是不是也怕疼!”
“你说你不想他再疼了!”
贺晓叹了口气,眼神软了几分。
“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肯彻底放手啊!”
“我不是不肯放手!”
“我只是……”
“我只是觉得不甘心!”
“他不是不爱我!”
“是有人逼他忘了我!”
“那我凭什么就这么输?”
“如果他真的是自己不爱了,那我认了!”
“可现在不是!”
“他是被动的,是被剥夺的!”
“我不能就这样认输!”
贺晓没再说话,站起来,把粥往她手里塞。
“吃完,下午我陪你去处理一下那批新订单!”
“有户催了两天了!”
“你不是说要撑着让自己忙起来,不然就容易胡思乱想吗?”
苏瑾谙接过碗,点头。
“嗯!”
她低头喝了一口,味道有点咸,姜也放多了些,但她没说什么,一口一口喝得很慢。
心里却一片乱。
她想起那天顾承泽出现在后台,他叫她“安安”,她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可只是一个按钮,他又忘了她是谁。
他躺在她怀里,像睡着的孩子。
她心里那一瞬的崩溃,是从骨头缝里蔓延出来的。
他忘了她,是因为别人动了手脚。
而她,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她又喝了一口粥,碗底的姜片被她搅得在汤里打转。
医院那边,顾承泽坐在床上,低头翻看着自己的手机。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的备忘录里,有几个陌生的名字。
其中一个,是“安安”。
他不知道这是谁,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写的。
但那名字一眼看去,心口就发紧。
还有他的相册里,有几张旧照片,拍得很模糊,可他能感觉到,那照片里的人,不是林清浅。
他点开那张合照放大,照片有些花,看不清面容,但那人穿着一件白裙,头发是扎起来的,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像是画着戒指的草图。
他看着那张图纸,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片段。
一个女生坐在窗边,阳光打在她脸上,她一边画图一边哼着歌。
他不记得歌名。
也不记得她是谁。
但那个画面,像是嵌在他脑子里的某个角落里,怎么都赶不走。
“你在看什么呢?”
林清浅走进来,手里拿着刚换下来的药。
顾承泽立刻把手机锁屏。
“没什么!”
“我刚刚帮你调了新的营养配方,这次对你头痛会好一点!”
她走到他床边,坐下。
“你最近记忆是不是还是有点模糊?”
“嗯!”
“医生说是正常的!”
“那你梦见谁了吗?”
顾承泽顿了下,摇头。
“你以前说你小时候经常梦见一个叫‘安安’的小女孩!”
“你说她陪你玩,给你唱歌,还说长大以后要嫁给你!”
顾承泽眉头皱了皱。
“是吗?”
“是啊,你跟我说过好几次!”
“你以前说,这可能是你看童话书看多了,脑子里幻想出来的一个朋友!”
“你小时候太孤单了嘛!”
她笑着捏了捏他手指。
“现在你有我了,不用再梦见她了!”
顾承泽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他总觉得,她说的那个“安安”,不是梦。
那是他失去的记忆。
可他现在,什么都抓不住。
连那个名字,都只能在脑子里转两圈,就又滑了出去。
而此刻,苏瑾谙坐在工作室的角落里,看着桌上的成品。
那是一枚新设计的戒指。
不是对戒,也不是复刻过去的设计。
戒圈是细细的银链,中心是一枚银杏叶造型的吊坠,背后刻着一行小字:
若你仍记我,我便不曾远离。
她没打算公开这枚作品。
这不是为了市场,也不是为了展示。
只是为了纪念。
纪念那个她曾经爱得奋不顾身的人。
纪念那个爱她、后来又忘了她的人。
纪念她曾拼尽全力,也依旧没能留住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