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这声呼唤再不复往日娇嗔。

    慕钰凌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疏离,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

    自那次玲琅之事败露后,他们兄妹之间还是有了隔阂,不复往日亲密。

    他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终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婳婳,赫连枭将你囚禁,你如今还贪恋那顶凤冠吗?”

    “皇后之位,当真值得你如此作贱自己?”

    慕灼华别过脸去。

    “我今日让哥哥来,不是为说这些的,我想要哥哥帮我。

    不当皇后,难道真要离开赫连枭,转而投入这个愈发陌生的兄长的怀抱?

    还是抛却一切荣华,浪迹天涯?

    慕灼华太了解自己——

    鎏金香炉里袅袅升起的沉水香,数十宫婢屏息伺候的排场,这些早已沁入骨髓的奢靡,哪一样都割舍不下。

    即便当年在慕府时,她院中伺候的丫鬟婆子就不下三五十人。

    要她褪去锦衣华服,忍受粗茶淡饭?

    要她放弃前呼后拥,独自面对风雨?

    这般清苦的活法,光是想想就让她指尖发冷。

    浪迹天涯的洒脱,终究不过是话本里骗人的把戏。

    慕钰凌眸光一沉:“要如何帮?”

    “哥哥现在就能劈了这锁链,带你离开这牢笼。”

    慕灼华却缓缓摇头,眼中闪过决然。

    “我要哥哥准备两样东西——

    一具女尸,和一根与这一模一样的锁链。”

    “你想......”慕钰凌瞳孔微缩,“假死脱身?”

    “嗯。”

    “届时,我会在夜深人静时锁死殿门,打翻烛台。”

    “等火势一起,禁卫军必会大乱。届时,哥哥便来劈开锁链,带我离开。”

    想起赫连枭临行前那句“这次朕会好好保管钥匙”,她不禁冷笑。

    既然常规方法无法解开这精工打造的锁链,那便用最原始的方式。

    而让这把火,只是想要告诉赫连枭——

    他口口声声说着珍视她,可每一次,他给予的所谓“保护”,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锁链是,囚禁是,就连他小心翼翼的温柔也是。

    火焰会替她说:看啊,这就是你赫连枭的爱,每一次都让我鲜血淋漓。

    慕钰凌眸色骤然转深:“假死之后呢?”

    慕灼华长睫低垂。

    以赫连枭的敏锐,只要见到锁链与尸体的异样,定会识破她的金蝉脱壳之计。

    但此刻帝王远在边关,宫中众人为推卸责任,只会战战兢兢地禀报:贵妃深夜打翻烛火,紧锁殿门,最终葬身火海。

    他不是最怕在战场上分心吗?

    不是正对她用情至深吗?

    那她便送他一份“大礼”——

    纵使他日识破真相,至少此刻,让他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

    但即使离宫,她也不会跟哥哥离开。

    “我要去边关。”

    慕钰凌薄唇紧抿,周身寒意凛然。

    他的婳婳当真聪慧至极——

    每一步都精准踩在赫连枭的心尖上。

    同为男子,他太清楚那位帝王的心路变迁:

    从最初居高临下的轻蔑,到渐生兴味的逗弄;

    从情愫暗生时的惊喜,到发现过往伤害后的愧怍。

    直至她设计让赫连枭深信她无法孕育子嗣时,帝王眼中的疼惜几乎要溢出来。

    男人啊,一旦开始心疼一个女人,便是万劫不复的开端。

    如今这场假死,必将成为压垮赫连枭的最后一根稻草——

    让他在懊悔与悲恸中,彻底坠入情劫深渊。

    慕钰凌在暗处,冷眼旁观着与婳婳命运交织的每一个人——

    赫连枭自然也不例外。

    那位帝王确实已深陷情网,可笑的是,他的所作所为却始终配不上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