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视赵红英那双满是水意的眼，周秀心里有点慌：
“嫂子，别说这种话，你不相信我，还能不相信三嫂的爸妈吗？他们一定会护着我俩的……”
说曹操曹操到，就着灶里的柴火，江母直接给他们煮了两碗热汤面，边上卧着鸡蛋，最紧要的是，两个油汪汪的鸡腿在碗中，这待遇简直是贵宾级的。
周秀霎时间脸都有点红，羞愧的。
“婶，不用吃鸡腿，不吃……”
“吃吧！你们是周炀的家人，在婶心中，就和我亲生的孩子没两样，大过年的，吃口暖和的好存点气力。
村口现在肯定到处都守着人，你们走不了，晚些时候，让菱菱她爸带你们从山后的竹林离开，去隔壁镇坐车，不要大意，下次不要轻易再回来，老赵家是想要你红英嫂子的命……”
赵红英碗里的鸡腿是那么的醒目，哪怕在家，她都没有鸡腿吃，一时间哽咽，她解释：“原本是给你们二老带了年礼的，结果被我妈他们，他们……”
“……”周秀再次傻了眼。
不是？！
嫂子，现在你老赵家啥黑锅都能背了吗？！
听见这套话，江母脸上的笑容灿烂了些，她摆手道：“婶不稀罕那些，秀秀啊，你三婶在家属院，你妈一个人照顾挺辛苦的吧。
回头你帮婶儿说和说和，我可以提前过去的，帮忙照顾你妈和你嫂子，你瞧瞧，婶儿的手艺是不差的啊，香得咧。”
两人嗦着面条，齐刷刷点头。
……
有江家父母的帮忙，周秀和赵红英成功脱身，赶在除夕夜的前夕回了家。
让递话的不止有江母，还有赵红英。
对方落寞的背影深深镌刻在周秀眸底，归家后，哪怕是满院喧闹都没能冲散周秀心中的愁绪，少年忙前忙后，企图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年夜饭是高翠兰一大早就起来准备的，前所未有的丰盛，人民食堂的烧鸡、酸菜炖大骨、红烧肉、油炸小鱼等菜肴把桌子都摆满了，馥郁的香气疯狂往鼻子里钻。
大家的疲惫仿佛都在此刻被洗去。
高翠兰举杯，一脸兴奋：“从江市到B市，这一路走来有太多的磕绊，好在老三的事业红红火火，老二也还不错，老大和老四，算了不说了！
最厉害的当数俺家菱菱，不但成为了部队学校的代课老师，还替老周家开枝散叶，孕育了双胎，不夸张的说，她就是俺们老周家的大功臣——”
大家被气氛带动，纷纷鼓掌，喜悦的气氛蔓延。
周秀清了清喉咙，适时接话：“双胎耶！那很辛苦哦，要不让嫂子她妈妈提前过来照顾，好减轻你们的负担。”
高翠兰不悦的瞥了他一眼，如芒在背。
周秀连忙改口：
“我的意思是，家里人多热闹些，照顾得会更到位点，要不，就让大嫂先回来？”
“老四，不要非逼着俺在高兴的时候扇你——”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凝滞。
关于赵红英，大家都默契的不提，周秀分明瞧见自己说出这话时，大哥低头，揉了揉眼眶。
阖家团圆的时刻，都想和至亲的家人待在一起，他们热热闹闹，赵红英却背井离乡，缩在冰冷的租屋里，没日没夜的做手工活，以至于对方在跟着他去甜水村时，已做好了再回不来的准备……
一想到这里，周秀心里不是滋味。
少年似乎一夜间成长了，他头一次没有退缩，直面高翠兰的冷脸：“妈，嫂子真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