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兄妹,”云婉卿态度温柔,“婉之当年一意孤行嫁错人,吃了许多苦,这些年我虽然有心照顾她,但流言蜚语不是人力能控制住的。”
她怜惜妹妹,叹了口气。
陈琛的脸色变得温和:“你身体不好,别太忧心伤神。”
乔岁晚咬住下唇,听懂了。
报道已经在网上传播开,事关陈淮尧和陈家,不是想压就能压下去的,因为除了吃瓜群众还有陈淮尧在商界的敌人和陈家其他人在商界、政界的对手。
虽然圈内人瞧不上云婉之且都知道那件往事,但网友不知道。
要是她执意要和陈淮尧在一起,首先要证明就是身体里流淌的不是陈家的血。
云婉卿是在威胁。
让她在陈淮尧和生她养她的妈妈里做选择。
陈老爷子双手撑着拐杖,看了看云婉卿。
云婉卿站起,来到乔岁晚面前,低眸俯看,又弯腰搀她:“好孩子,长辈们也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感情上的事都理解。”
“两个人谈恋爱,却是两个家庭的事。”
乔岁晚猛地看她,眼中防备又惊恐。
云婉卿搀不动,也不愿在此费体力,蹲下,平视。
“集团需要淮尧,他的能力有目共睹,淮尧也需要集团,他从小的钻研苦读、一日日的应酬开会才换来今日的优秀和众人的仰视。”
“家里养你长大,我们都把你当成亲生的孩子,你也需要陈家,还有,你的奶奶。”
“传闻沸沸扬扬,总得有个结果,家里派人陪着你,你出面道个歉把这件事了了。”
“国外那边已经妥当,保你和老人家衣食无忧,对了你瑾霆哥的朋友说找到一位知名的老专家,曾帮助许多双腿瘫痪的人做手术带给他们希望,已经帮你联系好了。”
乔岁晚听着这些话,想要反抗的冲动遭遇一次次的迎头重击,觉得自己像一条被人捏住七寸的蛇。
软针扎肉不深,但鲜血淋漓。
“我……”
云婉卿轻轻抚摸她的头,像疼爱,也像在安抚柔弱无助的宠物:“你已经成年,不再是不懂事的孩子,长辈为你考虑,你不能总是捅长辈的心窝子,对不对。”
“姐姐!”
门口骤然传来一声厉呵,耳熟的声音让乔岁晚立刻转头。
来人是云婉之,她身后是一脸无奈、明显已经拦过但没拦住的管家。
从敞开的中式红木门看出去,一辆豪车停在门前,副驾驶的窗户降下一半,隐隐露出半张脸。
乔岁晚没想到陈叔叔也来了,车上没有司机,开车的是云婉之。
她已记不清上次妈妈亲自开车是什么时候。
云婉之靠近,无声的云婉卿对视,云婉卿笑着让开,坐回沙发。
“妈……”乔岁晚忐忑,又难以形容的依赖。
云婉之站着看她半晌,伸出手。
乔岁晚怔怔凝视那掌心,忽然想起小时候学习走路,每次跌倒时伸到面前的那只手,眼眶瞬间湿了。
呆呆看了会,她握住,被拉着站起来。
云婉之放开手,下一秒胳膊扬起。
“啪。”
乔岁晚浑身僵住,表情和眼泪都随之凝固,像是被打傻了。
好一会才回过神,诧异,委屈。
可下意识要喊出的那声“妈”被再一次的巴掌打回去。
云婉之用力不轻,掌心火辣辣的疼,冷冷看着乔岁晚发红的脸:“滚。”
乔岁晚死咬下唇,内心翻涌如海,伤心,难堪,觉得没脸见任何人,甚至没脸抬起头,下意识的照做。
踉跄走到门边,身后传来拐杖撞击地面的闷响。
陈老爷子的声音不高不低:“陈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乔岁晚停住,忽然反应过来,又继续往外走。
被管家拦住。
管家看到陈老爷子的目光,又瞥向几个佣人,那几人也站到乔岁晚面前。
“婉之,”云婉卿拍了拍身边位置,“看你额上的汗,来的这么急,先坐下歇歇。”
身边的佣人很有眼力见的倒了杯茶放到茶几上,云婉卿往云婉之的方向又推了推。
“这么大的事,事关岁岁,不商量出个解决办法来,对她不好,对谁也不好。”
乔岁晚出不去只能放弃,经提醒才注意到妈妈额上的细细汗珠。
以及有些凌乱的散开的长发。
云婉之面无表情盯了会管家几人,倏地一笑,笑意不达眼底。
“是,她做错了事,所以爸、大哥、姐姐,你们想怎么处理?”
“道个歉表明态度就是,要是岁岁实在不想在公众场合和媒体打交道,我们请一两个记者来家中做,若是再不行,录好视频发在社交媒体上也可以,”云婉卿好言好语,“毕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也不忍心难为她。”
“之后她和她的奶奶出国,等过几年风平浪静再接回来。”
云婉之又低笑了声:“陈淮尧呢。”
云婉卿的余光快速撇过陈老爷子:“岁岁犯了错,关淮尧什么事?”
乔岁晚的指尖掐着掌心。
和梦里一样,真相并不重要,没有人关心,她注定是被抛弃的。
“关陈淮尧什么事,”云婉之笑着重复,走到乔岁晚身边握住她的手,感受那颤抖冰凉,“你们问过了?”
“还需要问吗?淮尧的品行,家里人都知道。”
云婉卿说着一顿,语气更加温柔:“她,是你的女儿。”
乔岁晚见识到不带脏字的辱骂,在畏惧中生起勇气和愤怒,猛地瞪向云婉卿,往前一步。
一只手拉住她,云婉之站在她身前:“对错不是谁的一句话决定的,陈淮尧也是当事人,应该叫来问问。”
乔岁晚愣愣看着妈妈的背影。
又看向门外,车里的陈叔叔还在坐着,像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像是事不关己。
她以前一直觉得妈妈嫁进陈家是嫁给了爱情,陈叔叔多年来忠于家庭婚姻,待她好,待妈妈更好,不是相敬如宾是真的好。
“没必要。”陈老爷子沉声道,顿时所有人都闭了嘴。
死寂后,云婉之冷笑,直视老爷子的目光搀着火焰:“我不同意。”
她一字一顿:“陈淮尧曾亲口向我承认,他和乔岁晚之间一直是他主动,也曾不止一次试图挑衅我。”
“他的名声是名声,我女儿的名声也是名声。”
“不问清楚就想让乔岁晚背了黑锅,我不同意。”
云婉卿诧异于她竟敢当面忤逆老爷子,又眼露嘲讽:“你不同意?”
“是,”云婉之眯起眼,燃烧的疯意灼灼,“大不了我和陈诚离婚,试一试,以卵击石。”
室内鸦雀无声,乔岁晚不可置信。
门口这时响起尖锐的喇叭声。
她以为是陈诚,却见多了另一辆车,陈淮尧携着阳光缓步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