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老爷子坐在沙发中间，头发花白容颜苍老，岁月沉淀的阅历和威严自周身流露，双手撑着黑胡桃木拐杖。
动手的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管家。
云婉之的脸变得肿胀，脸色难看，但站着没动，一语不发。
没有辩解也没有躲避的意思。
“妈。”乔岁晚过去小心翼翼的扶住她，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同时扫过家中都低着头的佣人们。
当着他们的面打，陈家老爷子是把儿媳的脸踩在地上碾。
陈诚和陈淮尧这时也回来了，陈诚神色凝重走到妻子身边，看清她的脸蹙眉，陈淮尧幽深的目光快速从乔岁晚脸上略过，态度恭顺，“爷爷。”
看到他，陈老爷子淡淡望向老管家，老管家低眉点头走回沙发边。
陈诚吩咐厨房做晚餐，陈老爷子道：“和梁家的婚事怎么样了？”
乔岁晚一惊，想说不嫁，又不敢当面说。
自小她就听过陈老爷子的许多事，陈家的晚辈甚至和他同辈的没有不怕他的。
她眼神求助的看向陈诚和云婉之，却发现云婉之眼睑低垂，陈诚满身都是隐忍不发的低气压。
“乔岁晚不想嫁，梁家二公子的名声、人品、朋友圈都颇有瑕疵，相比之下殷景泽要好些。”陈淮尧倏然开口。
陈老爷子定定看了会陈淮尧，又看乔岁晚，“你不愿嫁？”
乔岁晚感觉到一股无形压力，顶着本能的畏惧点点头。
意外的没有想象中的为难和教训，陈老爷子抬眸，老管家拿出一份文件似的东西放在陈淮尧面前，“淮尧少爷，请过目。”
陈淮尧平静翻看，乔岁晚距离不远也看到一些。
很像个人简历，有照片有文字。
陈淮尧的食指在纸张下侧有规矩的轻敲几下，若有所思。
陈老爷子看着他翻完，“要么她嫁梁家，要么你另择未婚妻人选。”
“淮尧，乔岁晚，你们都已成年，道理不必我多讲。”
所谓道理不过是林家家世不高不低又无法生育，但乔岁晚不明白的是梁家和殷家差不多都是顶级权贵之家，若殷景泽不愿进入集团也就算了，现在他愿继承家产夺权，不会比多年不学无术的梁衍差多少，陈老爷子为什么就认准梁家。
“爸，”陈诚不再沉默，“林妙如因为淮尧受伤已人尽皆知，他们订婚之事也早在网络上传播开，若这时退亲恐怕不合适。”
陈老爷子眸中微冷，目光看儿子和看孙子像看朽木和良木那般不同，“找个由头，让林家来说。”
乔岁晚的胸口闷闷的很堵。
退婚若由林妙如来说，轻则被人非议，重则背锅被骂。
豪门又怎样，帝都内众家族一山更比一山高，下位者的人生全凭上位者的良心和安排。
“让她嫁，”陈淮尧放下名册，抬手一指乔岁晚，“我非林妙如不娶。”
乔岁晚的心脏像被尖锐的刺刀刺中。
要掌权的世家子弟不该是痴情种，凡事都要以家族利益为先，这是陈老爷子对陈瑾霆陈淮尧的教导，可陈淮尧这么表态，老爷子却并未为难，更不见不悦之色。
乔岁晚却不想就这么认命：“爷爷，我……”
“你闭嘴！”云婉之骤然厉呵斥。
乔岁晚吓得一抖。
这事便这么定下，陈老爷子询问陈淮尧其他事，晚餐做好后陈老爷子先进餐厅，众人跟在他身后围着主位而坐。
她趁着没人注意给殷景泽发消息。
气氛比平时还要沉闷，乔岁晚全程沉默，偶尔抬头看到妈妈被打的左脸肿的更加厉害。
幸好陈老爷子年纪大了，注重养生，晚餐吃不多且要早睡，她站在最后面送老爷子出门。
老爷子的专属座驾是红旗L9，司机也跟了他几十年，陈淮尧对司机点头，叮嘱注意安全。
陈老爷子浑浊犀利的目光忽然转向乔岁晚。
“姑娘大了，便尽快嫁了。”
乔岁晚本能的答应和点头，不明所以。
铃声倏地响了，是陈诚的，听了片刻后伸手拦下要关住的车门，“爸，温仁成找您。”
这是殷景泽的三舅，乔岁晚的心跳快，恨不能竖起耳朵听。
必定是说她和殷景泽的婚事，即便心里有数，在陈老爷子看过来时还是畏惧。
老爷子把车门关上，窗户开着一条缝，大部分时间都在嗯。
乔岁晚忐忑难安，尤其是听到电话要挂断时更紧张到极致，车窗降下，陈诚立刻上前，弯腰双手接手机。
“你知道殷温两家的意思？”陈老爷子在窗边露出半张脸。
“知道，”陈诚依旧弯着腰，“您的意思呢？”
陈老爷子的目光从陈淮尧扫向乔岁晚：“年轻人的婚事还是由年轻人自己决定。”
前后态度变化之大，乔岁晚瞠目。
陈淮尧看着地面，神色难辨。
车走后云婉之脸上维持的恭顺散了，冷声道：“乔岁晚，你过来。”
别墅边缘，她自上而下的打量乔岁晚，眸中各种情绪翻涌而过，最终道：“以后非必要，不准和陈淮尧来往。”
乔岁晚僵住，瞬间明白过来今晚的一切。
殷家。
“谢谢三舅，”殷景泽打着电话，“您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让您失望。”
殷夫人看他放下手机，冷着脸往他面前的桌子上扔下一摞照片。
“这就是你说的心里有数？”
殷景泽看了眼，进医院和换上白大褂即将进手术室时被偷拍了。
他无话可说，殷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拍桌：“你以为你是谁，还能一心两用？旁的事也就算了，殷博那小杂种自大学就在集团里实习，现在手握实权培养了许多心腹，你呢，快三十了刚进集团，你不加倍的玩命怎么和他争？”
“妈，你让我自己处理行吗。”
殷夫人气的一时失语，但现在确实比之前要强得多，怕逼的太过适得其反，只能警告：“乔岁晚这个儿媳不是我和你舅舅们心里的最佳人选，你现在正是事业起步阶段，她若是对你毫无帮助，即便已经进了我们家的门，也在我们家留不久。”
“妈！”殷景泽皱眉，加重语气。
殷夫人见状，态度转软：“我知道你喜欢她，想娶就娶吧，但两派相争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以后就会知道还是需要找一个门当户对，能帮你的姑娘才行。”
“乔岁晚在陈家就是个外人，一旦嫁人，更是和陈家疏远。”
殷景泽静静听着，这次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