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岁晚被抢走手机也吓了一跳，立马想拿回来。
可梁衍不给她。
每次都像能预判她的动作精准躲过。
乔岁晚听着他把话说完，这会抢回来也没用了，蔫蔫的垂下头，心里却复杂难言。
梁衍只是个没见过几次的外人。
在同样不知道江边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却比妈妈更偏袒她。
还有陈淮尧……她甚至不敢期待陈淮尧会相信谁。
云婉之没听出是梁衍，愣了一瞬后语气更冷更僵：“你是谁？”
“阿姨，我是梁衍啊。”
闻言云婉之的态度才有所好转。
乔岁晚眼神空洞的夹着菜吃，低落的心情让入口的美食都变得毫无滋味，听着梁衍提起在酒店花园时韩诗等人因为一件衣服的阴阳怪气。
又提到医院那次被调换的输液巡视单。
提到她被病人家属打了一巴掌。
梁衍很会说话，三言两语不仅能准确描述出她的委屈，还能放大。
云婉之沉默半晌：“小衍，麻烦你了，真是个好孩子。”
“让岁岁接电话吧。”
梁衍把手机递给乔岁晚，乔岁晚却没接，也没看，只是拿着筷子不断的往嘴里塞吃的。
见状梁衍点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
“岁岁？”云婉之恢复在人前的温柔，“你们在哪里吃饭？”
乔岁晚仿佛没听见，梁衍本来要替她回答，又觉得不合适。
云婉之没再生气：“吃完饭尽快回家，听到了吗？”
电话挂了。
乔岁晚依旧在吃，神色平静，不哭不闹。
这么多年她也只在奶奶和陈淮尧面前哭过闹过，面对云婉之时都是本能的压抑和克制。
她还记得小时候的事，知道妈妈一路走的都不容易，虽然母女关系生疏像隔了一层，但妈妈也从未真的丢下过她。
现在奶奶在疗养院，陈淮尧也不再是以前的哥哥。
她连哭都不知道能哭给谁看。
梁衍叫来侍者，要了一份价格昂贵的甜品和冰激凌，推到她面前。
“吃点甜的吧。”
乔岁晚终于放下筷子。
甜腻和冰凉的东西的确像是自带魔力。
她也不愿在梁衍面前展露过多的脆弱情绪，逼着自己笑了笑：“原来在医院那天你已经看了会热闹。”
“我没想到会越闹越大，”梁衍摊摊手，“本来不想管的，可眼看着你要吃亏，不管不行啊。”
乔岁晚仔细审视他。
可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不可能在几次见面、几次交谈里就辨清楚，但无法否认梁衍在她心里的印象好了很多。
仔细想想梁衍常年流连花丛，和那么多女人有过暧昧关系却从未在社交媒体上闹过笑话，可能不止是梁夫人次次都及时跟在儿子身后擦屁股的原因。
乔岁晚吃完最后一口，梁衍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今晚不回去，这里一夜多少钱，我转给你。”
梁衍没多劝，忍不住笑了：“小爷差你这几个钱？”
乔岁晚没和他拉扯，礼貌的把他请出院子后迈进私汤池。
温热的水温，淡雅的熏香，漂亮的环境。
她却没有一丝应该享受的安逸，压在心上的沉重始终不散。
泡完已经很晚了，乔岁晚没有困意，换了衣服打算去外面转转。
刚出院子就看到不远处在和朋友聊天的梁衍。
梁衍的上身只穿了一件大牌黑底印花的卫衣，外套搭在右肩肩头，卫衣好像还被打湿，连头发都是半干的样子。
他的站姿和坐姿是相同的随意，两只脚像军训时的稍息，一条腿随着说话会微晃。
而他对面的几个男性朋友穿的比他还要浮夸，一个打了耳钉，一个打了唇钉。
看起来就是无法无天的纨绔，乔岁晚从小没和这类人交过朋友，本能的别开目光当成没看见梁衍。
梁衍却叫她，匆匆走过来：“还没睡？”
“睡不着。”随着他靠近，乔岁晚闻到他身上的烟酒味。
她不喜欢这个味道，但她本来就没打算把梁衍放到未来规划里，梁衍怎么样都与她无关。
“我陪你吧，这边你也不熟，”梁衍把外套穿上，拉链拉到最上面，“后山有个赛车场，我刚过去玩了玩。”
乔岁晚不能撵他走，只能哦了声。
梁衍比她想象中的话多，说的都是温泉山庄里外有什么好玩的，以及他和朋友们在这里的恣意趣事，听的乔岁晚渐渐有了兴致，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脸上。
被适时的幽默逗笑。
也许规规矩矩长大的孩子心里都是有些羡慕这样的纵情快乐。
乔岁晚正听的认真，身侧突然亮起一束刺眼的强光。
她下意识抬手遮挡，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走到停车场。
梁衍也被闪到眼，不悦的停住：“什么素质？你爹你妈没教完就让你从家里偷跑出来了？”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自带讽刺喜剧感，乔岁晚又忍不住低眸一笑。
黑色轿车的驾驶门打开，先迈出的是一条修长的腿。
梁衍从小在富贵窝里长大，对各种名牌了如指掌，对昂贵却瞧不出牌子的东西也能一眼辨认的差不多。
可他的身边最不缺有钱人，根本不以为然，直到看清那张脸。
“陈，陈二哥？”
乔岁晚的笑先僵在嘴角，又散开消失。
陈淮尧身姿挺拔，黑裤配白色羊毛衫，外面的风衣长到小腿，因为没系扣子被山庄的夜风吹的猎猎翻飞。
神色清俊冷淡，点漆的眸似乎染上夜间的寒凉。
压迫感太足了。
乔岁晚才稍微放松的精神又紧绷起来，心脏更像是被一只手攥住，蹙眉，稍微转了转身。
陈淮尧将她的反应和前后差别看在眼里。
单手摘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往车里一扔，砰的关上车门。
他漠视了梁衍，一步一步缓缓朝乔岁晚走近。
“云婉之让你回家，没听到？”
乔岁晚听清他的称呼，瞬间想起下午在湖边听到的话。
“淮尧哥，”她眉间皱的更深，“那不止是我妈，也是梦娴的妈妈，是你的长辈。”
陈淮尧停在距离她一寸处，目光低垂，郁郁沉沉。
乔岁晚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身上似笼罩压抑着戾气。
梁衍也敏感的捕捉到丝丝缕缕的危险，但可以理解，要是换成自家的妹妹大半夜不回家和男人在一起，他也得生气。
他尴尬一咳，想缓解气氛：“淮尧哥，我和岁岁今天是在霍家婚宴上偶然遇到的，我看她心情不好才想带她出来转转。”
“院子也是订了两个。”
淮尧哥。
岁岁。
陈淮尧斜睨他，因为身高也是俯视。
“你我两家的婚约已解，不必这么气叫我哥。”
他想握乔岁晚的胳膊，被乔岁晚预判，躲开。
陈淮尧长眸一眯。
握住她的手。
“今晚想住这儿？好，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