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曦从办公室出来就是看到笑成耐克嘴的林非凡。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林非凡咳了一下:“枭哥和毛球玩呢。”

    这团结友爱的画面,让陆曦不禁点点头,很是欣慰。

    见她出来,谢枭立刻化身黏黏怪贴上去,不满抱怨:“小乖你去了好久?”

    陆曦看了看腕表,觉得他的语气过于夸张,仿佛她离开一年半载那么漫长。

    “才一个小时,哪有很久?”

    不久吗?

    那他刚刚靠在树上看那群蚂蚁爬来爬去时,怎么觉得它们长了那么多条腿还爬得慢得要死?

    叶子从树上飘落下来时也慢得要死,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谢枭毫不讲理:“不管,就是很久。”

    他开始索要补偿,贴在她耳边小声说:“所以晚上可以多亲两下吗?”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自从那天晚上陆曦说只能轻轻亲一下后,谢枭真的老老实实,每天只贴着她的唇轻触一秒就逼自己起来。

    然后把脑袋埋进她脖颈边,借着舔咬精致的锁骨或者圆润的耳垂,平复想用力咬她的那股冲动。

    自己难受得不得章法,哼哼唧唧也没有咬疼过她一次,简直听话到不可思议。

    看在他学会和毛球还有林非凡相亲相爱的份上,她就大发慈悲允许他多亲一下。

    心里这么想,陆曦偏偏还要装作一副要仔细考虑,很为难的样子,等谢枭忍不住拉她的手腕,她才点头:“好吧——”

    谢枭立马保证:“不会让你疼的,小乖,我轻轻的。”

    谢枭前半句话是凑近了陆曦说的,林非凡只听见一句“轻轻的不会让你疼。”

    这很难不让人想歪啊……

    他感觉自己像个一百瓦大灯泡怎么办?

    陆曦奇怪地看了眼正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的林非凡,总觉得这货又在脑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三人无事可干,逛了两圈后准备回住处休息,经过一个偏僻角落时,听到阵阵的低泣声。

    大树上绑了几根白布条,黑白的纸扎花被风吹得在空中打旋,落在树叶中,落在瓦房头。

    陆曦看到还有人蹲在树下在烧纸钱:“他们在祭祀?”

    林非凡抬头望了一眼:“对,这块儿地方是杨队长专门划分出来,留给大家悼念亡亲的。”

    “很多幸存者的家人要么葬身在丧尸肚子里,死无全尸。要么是连个葬礼也没有就草草找个地方埋了。

    现在只能烧点纸钱,算是念想和心理安慰吧”

    耳边男女老少的哭声不断,陆曦闻言,心情不由得沉重几分。

    时代的每一粒尘埃滚落到普通人身上时,都是一场难以战胜的沙尘暴。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擦干眼泪之后,继续挣扎着活下去。

    谢枭敏锐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捏捏她的脸,不解问道:“小乖,你不开心?”

    虽然疑问句的语气,但眼神却很笃定

    “因为那些人哭?”

    他不懂人类哭泣声包含许多复杂含义,也共情不了里面传达出来的悲伤。

    只是看她脸上淡淡的笑意隐去,便觉得胸口闷闷的,他想了想,抬手替她捂住耳朵,眼神认真:“这样吵不到小乖了。”

    陆曦看着他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眸子,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爱别离,怨憎苦,人类复杂到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种种情感,眼前的这个怪物领会到了多少呢?

    他们在夜里总是稀里糊涂抱着抱着就亲到一起,气氛升温,肌肤滚烫的时候,谁也没有主动开口提过“爱”这个字眼。

    话说,这个笨蛋怪物到底懂不懂占有欲和爱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啊?

    人总会对自己的所有物拥有占有欲,一朵漂亮的花儿,一件喜欢的衣服,一个心爱的玩偶……

    同样不喜欢它们被别人触碰,不愿意和别人共享,但这都不是爱。

    捂住耳朵的两只大掌热乎乎的,两人的动作有些滑稽,但看见他认真的模样,陆曦也没有强迫他松手。

    她解释道:“和他们哭没有关系,只是忽然发现,生命是种很脆弱的东西,死亡在人类身上变得很常见。有点感慨而已。”

    纸灰漫天飘舞,纷纷落在他们头上和身上。

    谢枭还记得她爱干净,下意识靠近将人严严实实挡在怀里,不让那些脏东西靠近自己娇气的小乖。

    陆曦陷在思绪里,鼻梁砸到充满冷冽气息的怀中,混合着正在燃烧的草木味道,有点说不出的好闻。

    她脑中闪过一句话:思索一个人懂不懂爱的本质上,是想向对方索取爱。

    飘过来几片小纸灰正巧黏在谢枭睫毛上,他皱着眉甩甩脑袋。

    没甩掉,反而让成片的纸灰碎得到处都是。

    “我不会让小乖死的。”

    死这个字眼对谢枭来说不陌生,从他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只有生和死这两个选择。

    死在他手下的猎物无数,它们咽下最后一口气,闭上眼睛,失去温度,再也不会跑也不会跳。

    他不想要看到小乖变成那样,光是想象一下她再也不会对自己笑,冷冰冰躺在地上就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远处未熄的纸钱堆突然噼啪炸开火星,陆曦看见他瞳孔里映出两簇跳动的暖橘色,还有深处的不安。

    指尖替他捻掉眼皮上沾着的纸灰,语气轻柔告诉他一个事实:“人类都是会死的啊。”

    哪怕有幸在末世里存活下去,生命总有一天也会到达尽头。

    他以为她是被这些天频繁出现的危险吓到了。

    “不会的。”

    谢枭出声,一手捧着她的脸和自己额头相贴,姿态虔诚得像信徒触碰圣物

    :“我会跑得比所有试图杀死小乖的东西都快,赶在他们想伤害小乖前撕烂他们。”

    还不知道寿命论残忍的怪物,学着某种他观察人类幼崽学来的讨好方式,用尾指勾住她的小拇指左右摇晃哄她开心。

    “小乖,不要害怕。”

    直白的眼神比不远处还在燃烧的火堆还要炽热。

    陆曦碾着指尖的灰烬,心脏嘭嘭嘭跳动得无比剧烈。

    好奇怪,明明也不是什么动听的情话,嘴角就是控制不住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