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老黑提着一个黑袋子从赌场走出来。
“黑哥，谢谢你。”
我伸手去掏烟，突然想起那包压烂了的中华烟给阿布了。
“不气。”
老黑莫名地看着我单手插裤兜，然后把黑色塑料袋放我怀里，发动引擎往警察局开去。
后来，我才知道掏裤兜这个动作有多危险。
再后来，一看到对方有掏兜反应，我就会下意识地拿枪防范于未然。
几分钟后，我们顺利回到警察局。
高个依旧在外面等我，就好似透明人那样。
我们进去时，和老黑一起值班的那个警察还在那里打瞌睡，看起来就像一直没有醒过那样。
实则，他心里门清。
这回，板砖办公室多了一个人，是个年轻小伙子。
斜分头，中等个子，皮肤苍白，瘦瘦精精，左手虎口纹着一只奇怪的小龙虾。
“李观棋，水房核心技术人员。小五，把你家人账户告诉他，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上九点之前30万就会准时到账。”
板砖悠闲地转动着黑色钢笔，看向端坐在沙发上的李观棋。
“你好，麻烦你了。”
我把30万递给他，并弯腰道谢。
李观棋点点头，拿出一部和板砖一样老旧的诺基亚手机。
板砖翻译道：“他说不用气，让你在手机上打上银行账户、姓名等信息。”
“啊，好。”
我拿走手机，在备忘录里输入我大姐的银行卡号和姓名等信息。
“他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板砖顿了顿，又补充道：“天生的，治不好。”
这时老黑打了个哈欠道：“三哥，没我事，那我去睡了。”
“睡睡睡，一天到晚都在睡，杰克那边需要人手，你亲自过去一趟。”
板砖把脸一板，拿起桌上的香蕉就扔向他。
“谢谢。正好饿了。”
老黑一把接住，剥皮后直接塞嘴里。
“滚！”
“好嘞。”
老黑一溜烟就消失在黑暗里。
……我从没见过这么灵活的大胖子，老黑独一份。
“以前在法国当兵时，我救过他一命。我们七兄弟，我第三。”
板砖见我目瞪口呆，便解释了一下他们的相处模式。
“挺好的，如果我不被吕顺那个狗日的骗这里来当猪仔，明年也要去参军了。”
我把手机还给李观棋后，他拿着诺基亚就开门出去了。
轻飘飘的，就像从没来过一样。
说实话，挺羡慕他们的战友情。
因为，我这辈子都实现不了。
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是该恨老天爷不长眼，还是该恨自己太单纯信了他的鬼话。
毋庸置疑的是，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吕顺和娇姐！
“现在也来得及，以后你就会发现，在这里更快活。”
板砖从抽屉里拿出一万美金扔给我，“阿娇若问你钱的去处，就说心情郁闷去赌场赌博输了。”
“我给你美金，是怕你被人敲诈，园区奖励猪仔都用人民币，美金一般都是高层和本地军阀、或者有头有脸的人在用。”
“在这里一百元人民币相当于一点九万缅币，三百元人民币可以买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给你干活一个月，三千人民币可以娶一个妙龄少女当生育机器，三万，呵呵，人命如草芥。”
“我知道了。在这里权利和金钱至上，心不狠站不稳。”我试探性地问道：“哥，能让我打个电话回家不？”
板砖意味深长地一笑，“打电话是小事。明天我有个赌局，需要你去当个临时翻译，能做好吗？”
“不就是翻译嘛，肯定能做好。”
我咧嘴一笑，拿走他放在文件上的诺基亚。
凌晨三点半。
我刚拨过去，那边就秒接，“喂，是小五吗？”
“姐，是我。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一听到大姐的声音，我就绷不住了。
长姐如母，小时候母亲在外务农，带我最多的就是大姐。
“方便。我在老家，你现在在哪？小五，你怎么还不回家，发信息给你也不回，这个来电显示还是虚拟号码，你到底怎么了……”
大姐说她在家照顾生病的老妈，老妈又是高烧又是打摆子，因此折腾了一晚上都没睡。
这个点正好我打电话过来，便秒接诉说心中思念和担忧。
“姐，长话短说，我今天发工资了，明天会有30万到你账户上。”
“你记住，千万不要声张，偷偷取出来给爸治病就行，还有，你不要告诉妈，我不想让她担心，你就说我在外面当翻译，工资很高，等爸醒来了，我就回家！”
“吕顺回家和你们说什么都不要信，我跟我同学在当翻译官，他油嘴滑舌的不可信，知道吗？”
“如果家里有事，你就发留言，我看到了第一时间回复！姐，你在家要照顾好爸妈，我每个月会按时打钱回家，你和四姐不要再嫁给老男人了！”
一想到三姐为了给爸治病嫁给家暴男，我就心如刀割。
大姐沙哑着声音哭泣道：“小五，你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学坏了，30万啊！你做什么翻译能有那么高的工资，咱们赚钱要对得起良心，你绝不能为了钱去做违法的事，我们穷也要有志气……”
“姐，你相信我，钱很干净！你明天取出来就藏好，然后偷偷给爸治病，记住不能告诉任何人！姐，你和四姐别去厂里没日没夜地裁缝机了，我现在能赚钱养你们，真的。姐，我要工作了，下次聊！”
再多聊几句我就真的崩溃了。
挂断电话后，我握着诺基亚瘫坐在沙发上，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天顺利做完那个赌局，我会给你十万美金。”
板砖看了我很久，才缓缓开口道。
“我不要钱，钱在我手里没用，都换成人民币打我姐卡上吧。”
我苦笑一下，把手机还给他，“哥，能帮我搞个手机和电话卡吗？”
板砖摇了摇头，“这个，我目前不好帮你办。不过你可以问阿娇要，就说方便联系户，到时候我让技术部在每个月的特定时间内，帮你干扰手机的监听功能即可。”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哑巴李观棋推开办公室的门，朝板砖打了手势后又关门离开。
“他说，钱已经分批打过去了。让你放心，不会有事。”
“谢谢哥。那明天你来接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只要钱到位，我姐就不用为钱发愁，我爸也不会被医院停药了。
这辈子，第一次觉得钱是个好东西。
原来钱真的能买命，能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烦恼。
如果解决不了，那肯定是因为钱不够。
板砖若有所思地道：“我让老黑来接你。阿娇这个女人可能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记得留意下。”
“明白，那我先回她的住所了。”
我起身出去时，高个正好下车往局里走，“娇姐清晨六点会回家，我们要在这之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