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被下人拖走后,四周安静了一瞬。
但很快,又开始热闹起来。
纪家这一群人,都簇拥着纪云诺,尽情说着讨好的话。
纪云诺被围在人群中,冷眼听着这些人的讨好,脸上挂着轻蔑的笑意。
他之前,还是庶子的时候,这些人对自己,可没有这么气!
想到这里,纪云诺也没了心思,再和这群人歪歪绕绕。
随意敷衍了几句后,纪云诺便想打发走这一群人,去洗鸢居找沈宁鸢。
可出乎意料的是,纪云诺刚表达出这个心思,纪年就为难地说道:“云诺,你看……大家都是纪家人,这在场的叔伯,哪个不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们大老远从老宅过来,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闻言,纪云诺心里冷笑。
这是要钱来了。
难怪沈宁鸢瞧不起纪家人,他们自己也确实不争气。
有时候的嘴脸,真的会让人看不起。
更何况,他们口口声声说,看着他长大。
其实,他被欺负被看不起的时候,这些人都看在眼里,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想到这里,纪云诺脸上的表情,没有刚才那么气了。
“族长,你直接说吧,想要多少钱?”纪云诺冷哼着问道。
纪年的脸色瞬间涨红,手指不自然地摩挲着袖口暗纹,周围几个叔伯也开始咳嗽着打圆场。“云诺这话说得见外了,咱们纪家向来以孝悌为本,你如今封了侯……”
“够了。”纪云诺突然冷笑出声,目光如刀扫过众人,“当年我被关在柴房三天三夜,险些病死的时候,你们的孝悌之心在哪里?我娘跪在祠堂求半亩薄田安葬时,你们的同族之情又在哪里?”他猛地站起身,腰间玉带钩撞在桌角发出清脆声响,“现在看我得了势,就想来分一杯羹?”
堂中气氛瞬间凝固,有个叔伯讪讪开口:“云诺啊,过去的事都是误会……你如今是侯爷了,总不能看着族人受苦吧?”纪云诺盯着那人发颤的指尖,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张地契甩在桌上。“这是城西三十亩良田的地契,足够你们买米置衣。”他声音陡然冰冷,“但有三点须得说清——”
“其一,即日起纪家老宅开支与我无关,莫再打着我的名号招摇;其二,”他扫过人群中缩着脖子的陈氏兄长,“若再有人敢动沈宁鸢分毫,休怪我不念同族血脉;其三……”他忽然勾起唇角,眼底却无半分笑意,“今日之后,纪家子弟若想荣华富贵,要么自己挣,要么便从族谱上除名。”
纪年捏着那张地契的手微微发抖,刚要开口争辩,却见纪云诺已经拂袖走向门口。“对了,”他在门槛处顿住,侧头时金冠上的流苏晃出冷光,“明日我会差人送族谱来,族长最好仔细核对些——别让不该在的人,脏了纪家的本子。”
话音未落,檐角忽然滚下一串惊雷。纪云诺踩着青石板走向二门,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埋怨,却连半分回头的意思都无。他摸了摸腰间沈宁鸢送的玉佩,指尖在“宁”字刻纹上摩挲——有些路,他早已不想再回头;有些人,也早就不配再称一声“家人”。
纪云诺刚转过游廊,便听见身后正堂传来纪年老朽的怒骂:“反了反了!这是要骑在族长脖子上拉屎!”紧接着是瓷器摔碎的脆响,他却只是冷笑——那些人永远学不会,今日的纪云诺早已不是当年能被随意拿捏的庶子。
洗鸢居的铜炉里燃着沈宁鸢惯用的沉水香,纪云诺推门时,正见她倚在窗边修剪一盆墨兰。“今日那出戏,可算让我瞧够了纪家人的嘴脸。”她指尖掐断一片枯叶,目光扫过他眉间的戾气,“给了地契?”
“三十亩薄田,够他们喝西北风了。”纪云诺随手解下金冠掷在案上,玉冠簪子磕在砚台边缘,溅出几点墨痕,“明日我会让人把族谱送去,但凡有吃空饷、仗势欺人的,一概剔除。”
沈宁鸢放下剪刀,用锦帕擦了擦手:“倒看不出你这般心狠。”话音未落,却见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腕间淡青色的疤——那是当年陈氏用银簪划下的伤。
“他们动你一次,我便要纪家掉一层皮。”他声音低沉,忽然倾身将她按在窗棂上,窗外风雨声渐急,檐下灯笼被吹得左右摇晃,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从前我护不住你,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