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梦瑶心里稍微定了定,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于是身体又往苏婉晴那边靠了靠,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要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又带着点犹豫和难以启齿:“妈……其实……我也是偶然听别人说的……说爸爸这次去M国,不光是为了公事……”她顿了顿,悄悄抬眼觑着苏婉晴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反应,才继续往下说,语气里充满了暗示,“好像……好像那边有个……认识很多年的人……是个女的……”
“老相好”三个字她没敢直接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苏婉晴端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中,然后,她缓缓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将齐梦瑶挽着她胳膊的手拨开。
这个动作不重,甚至可以说很轻柔,却让齐梦瑶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苏婉晴转过头,目光落在齐梦瑶的脸上,那眼神不再是刚才的疲惫和平淡,而是带着不耐和厌恶。
“瑶瑶。”她开口,声音不高,“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齐梦瑶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嘴上却还在强撑:“我……我也是听说的……妈,您别生气,我就是怕您被蒙在鼓里……”
“听谁说的?”苏婉晴打断她,语气平静,却更让人觉得发冷,“是听张妈说的,还是听王叔说的?或者是哪个不相干的外人,在你面前嚼舌根?”
“我……”齐梦瑶被问得卡壳,她哪里是听谁说的,这根本就是她临时编造出来的!她支支吾吾,试图蒙混过关:“就是……就是无意中听到的……妈,您也知道,外面的人就喜欢传这些有的没的……但有时候,空穴不来风嘛……”
“够了!”苏婉晴的声音陡然拔高,虽然很快又压了下去,但那瞬间迸发出的怒意却实实在在。她将水杯重重往茶几上一放,发出“叩”的一声闷响。
“齐梦瑶,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家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来置喙,更轮不到你听信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来搬弄是非!”
“我和你爸爸夫妻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得很!他对我好不好,在外面有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比谁都清楚!”苏婉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僵坐在沙发上的齐梦瑶,脸上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
“以后这种挑拨离间的话,不要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第二次。我没兴趣,也不想听。”
说完,她甚至懒得再看齐梦瑶一眼,径直转身,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砰”的一声,不算响亮,却像是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了齐梦瑶的脸上。
卧室门关上了,将厅里的难堪彻底隔绝。
齐梦瑶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身体却像是冻住了一样僵硬。脸上那副精心伪装的乖巧表情早已碎裂,只剩下被戳穿的狼狈,以及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怨恨和不甘。
苏婉晴……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对她说话!
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怀疑!连一丝一毫的动摇都没有!
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为什么会这样?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以前只要她稍微露出一点委屈,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苏婉晴就会心疼地把她搂在怀里,然后去质问别人……
现在,她怎么变得这么……这么油盐不进!
难道就因为齐非渝?那个除了吃还会干嘛的蠢货,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齐梦瑶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口堵着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烧得她五脏六腑都疼。
回到房间的苏婉晴,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感觉胸口那股被齐梦瑶挑起来的郁气稍微散了些。
她走到窗边,目光掠过楼下精心打理过花园,心中惆怅不已。
忍不住摇摇头,她低声自语:“瑶瑶啊,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那个曾经体贴懂事,会抱着她脖子撒娇说“妈妈最好了”的小棉袄,怎么心思就歪成了这样?满脑子都是算计,甚至不惜编造这种低劣的谎言来挑拨她和丈夫的关系。她图什么呢?难道齐家现在给她的还不够吗?
苏婉晴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个相框,里面是几年前的全家福,那时的齐梦瑶笑得天真烂漫,依偎在她身边。可现在……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决绝。
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指尖划过屏幕,直接拨通了银行贵宾专线的服电话。
电话接通,传来服礼貌的问候。
“你好,我要办理附属卡冻结业务。”苏婉晴的声音平静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
挂断电话,苏婉晴将手机放回梳妆台上,她疲惫的按了按眉心,既然好好说话听不进去,既然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小心呵护,事事顺遂的孩子,既然学不会感恩和安分,那就先从最实际的地方给她一点教训吧。让她知道,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光靠眼泪和算计就能通行无阻的。
齐梦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气力般,浑浑噩噩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悄然褪尽,只剩下难堪的苍白。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一步步挪上二楼的,怎么用发抖的手拧开自己房间的门把手的。
房门“咔哒”一声在身后关上的瞬间,仿佛一道无形的闸门轰然落下,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和光线,也终于释放了她心底那头压抑了太久、濒临失控的猛兽。
“啊——!”
一声尖锐的、压抑到极致又猛然爆发的嘶叫从她喉咙里冲出来,声音凄厉得几乎要刺破耳膜。她扑到床上,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试图闷住这失控的声音,可身体的颤抖却怎么也止不住。
为什么?凭什么?!
苏婉晴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用那种眼神看她!还说那种话!她凭什么不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