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巴掌搧得始料未及。
众人都怔住了。
阮文华僵僵地偏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也懵了。
还是李姨先反应过来,去扶正阮文华。
“先生,您……”
阮文华身子一颤,削尖了喉咙喊:“宋廉明!你疯了吗?”
宋廉明气急败坏,拽开领带,“我刚刚是怎么说的?我说多久解决了那个女人,多久商量结婚,我有让你去跟人说解除订婚的吗?”
阮文华一窒,呛道:“你不知道他们怎么说我们宋家的,他们华家都这么蹬鼻子上脸了,我们还要跟他们订婚,到底是谁攀谁啊!”
宋廉明被噎了个捯气,“他们说他们的!你管他们做什么!”
阮文华蹙眉:“可是宋隽言也说……”
“你说什么?”
“宋隽言也说——”
阮文华骤然想明白过来,方才那股子吊诡的不安从何而来了。
若是宋隽言一手策划的张夭出现。
那么张夭的失踪,定也是他的手笔。
一周。
如果一周华家真没找到张夭。
那华家和宋家的联姻……
阮文华企图挽救:“反正只是口头上的,到时候他们找不到,我们假意放松时限不就成了。”
宋廉明狞笑,“你觉得可能吗?”
阮文华一滞,不明所以。
宋廉明道:“你是医院的副院长,觉得老爷子走出抢救室的几率多大?醒来的几率又有多大?那华家不记仇?老爷子醒不来,你觉得他们还会和我们宋家联姻?你以为华严怎么那么轻易同意你这说法?真是愧疚吗?”
宋满心里一震,悄然攥紧手指。
阮文华怔仲,“怎么会……家乐那么喜欢满儿。”
她转过头,“满儿……”
宋廉明打断她,“再喜欢也没用,王权富贵讲的是利益,是权利,不是爱情!”
阮文华惘然,“那可怎么办,我话都放出去了。”
“你问我?”宋廉明怒吼,“你干的好事,你问我!”
阮文华理亏,刚刚的怨与怒,此刻统统没了。
只剩一张骇然到惨白的脸。
宋廉明躁得不行,气阮文华蠢,恨宋隽言奸……各种各样,攒在一块儿,纾解不了。
气氛凝重得如一潭死水。
不知过了多久,宋廉明熬不住了。
他今儿醒来得早,席间吃了酒,脑子昏胀得厉害。
阮文华开后门,给他弄到隔壁病房去睡。
宋满见状道:“母亲,您也去休息,这里我守着。”
阮文华凝视她白皙的脸孔,半晌,迟迟道:“满儿,方才在桃源里,你怎么不提醒着我?”
宋满呼吸一滞,轻声道:“我那阵子脑子也很乱,我伤心家乐劈腿,又气他和张夭一起……”
“是吗?”
阮文华拉长了腔调。
宋满噙泪望向阮文华。
宋满生的是一双杏眼,笑时软糯,哭时哀怜。
此刻这样瞧着人。
一旁李姨也忍不住软了心肝,“夫人,满儿小姐懂什么呐?那人奸诈,您都着了道,何况满儿小姐?”
这话在理。
阮文华撤了口气,“我就问问,没其它意思。”
宋满不敢,也不能表示怨念,点了点头。
阮文华又道:“行了!今天这里我守着,你回去休息吧。”
倒不是阮文华体贴。
而是才做错了事,怕宋廉明醒来见不到她又要吵。
宋满眼观鼻鼻观心,随李姨一同回了老宅。
甫一进门。
宋隽言就像是装了监控,给她发了消息。
过来。
宋满眼睫一颤,正想收回兜里,手机又震了一下。
张夭还在我手上。
宋满攥紧手。
半晌,她似妥协了,松开手,跟李姨借故去学校,打车去了西区的公寓。
下车时,天色晦暗。
临街的店家大都已经关了门。
黄色的大月亮,低低悬在街头,像一盏老旧街灯。
宋满沿着记忆来到公寓门口。
她弯腰正要输入密码。
门突然开了。
泄出一线光亮,横亘在她眉眼上。
“你……”
宋满刚开口,宋隽言却是一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门里。
‘叩’。
门关闭。
像一粒火种掷下的声儿。
一触即燃。
宋满来不及反应,男人的吻落下来。
滂湃、汹涌。
带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渴望。
宋满双手抵在男人肩上,推搡。
宋隽言低头,咬住她的耳朵,“再抵抗,我明天就叫人把张夭送到华家。”
宋满指尖颤抖。
暗啐自己矫情,选择来西区公寓,不就已然做好了所有准备。
宋满嘲讽:“你这样就不怕伤了周姐姐的心?”
“她不会知道。”
宋满脸色惨白,彻底懂了他的意思。
他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妻。
但也不排除他找她当情人。
宋隽言眼底焚着火,嗓音却极冷,“满儿重情义,你念着你周姐姐,怎么不念着我?我可替你背了好大一口锅。”
宋满呼吸一滞。
不是为他的话。
而是他的呼吸骤然拂过锁骨,落在意料之中的地方。
奔溃、决堤。
仅仅是一瞬间。
宋满咬紧唇,死死忍着悸动。
觉察到她的克制,男人抬头,把自己的嘴唇挨了上来。
“别咬,会弄伤。”
宋满眼圈一湿。
旁人听到这话,端的以为这是个体贴的情人。
其实是怕留痕迹,被看见。
宋满忍着悸动,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平静,“你帮了我,我还你一次,以后咱们谁也不欠谁,私下少联系。”
空气凝滞似的安静一霎。
宋满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膛,直到被他握在手中,抚摸,端捏出各种式样。
男人嗜好这里。
仿佛出自一种本能。
太大的发腻,太小的没意思。
宋满的刚刚好。
只是。
太不乖。
宋隽言冷笑,“侄女好算计,以身入局,对付了华家乐,又拿这招对付我。你当我和华家乐一样?是个蠢包?”
宋隽言猛地加重力道。
宋满吃痛,瑟缩。
宋隽言却是手一松,放开她。
“我看还是把张夭放了。侄女这么有骨气,那就要‘愿赌服输’才是啊。”
宋满一口气闷在喉咙里,上前去捉他。
“别……”
男人眼底的欲还没褪去,看着她,灼烧着她。
“所以?”
宋满攥紧手指。
漫长的沉默。
宋隽言等得不耐烦,转身,去揿门,“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与此同时,门被人打开。
赫然是周知钰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