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同时一怔。
华夫人僵僵支起笑容,“二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遭还有旁人。
各个瞧着都只盯着盘中菜,谁知道耳朵往哪儿支。
几人默契地去到最近的包间。
一路上,华家乐都尝试来挨宋满。
又是捉胳膊,又是抓衣袖。
宋满一一搪回去。
把华夫人瞧得心把子都在疼,暗啐宋满拿腔拿调,不过一个孤女,要不是运气好被养在了宋家,不然指不定跟那张夭一个下场!
进了包间,关上门。
阮文华开门见山,“那女的在哪儿?”
华夫人笑容撑不住了,“本来是要抓到了,但宋老爷子那茬,把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那女的见势,直接溜了。”
溜了?
宋满视线悄然扫过宋隽言。
后者渊渟岳峙的模样。
是成竹在胸?
还是一贯秉性如此?
宋满思虑间。
阮文华开口了,“一个女的能轻易逃?还在桃源里。”
嗓音丝丝的凉。
华夫人心脏一霎冻住了。
华严接过茬,“确实是没抓住,宋夫人,我们的诚意您是知道的,而且,我们也没必要因为一个女人来间隙咱们的交情。”
阮文华当然知道。
她本意并非如此。
但方才听那些人的话,叫她气不顺了。
要是真就这么了事,给宋家给自己跌份儿。
所以干脆顺着宋隽言的话拿乔。
“口说无凭!我要见着那个女人,见着这事落地!不然,解除订婚!”
阮文华一锤定音。
“什么!”华家乐急了,“伯母,我有错我认错,您不能解除我和满儿的婚约啊。”
阮文华保持沉默。
华家乐转身,捉住宋满的手腕,“满儿,我晓得错了,我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和她……我以后绝对不会了!”
男人的承诺就跟放屁一样。
偏偏他们还不自知。
说我爱你时,非要加一个一生一世。
好似这样便能显得尤为珍重。
其实不过是为以后恼羞成怒增设的锚点罢了。
宋满心里敞亮,面儿上又不好抹开,手上使劲挣。
宋隽言眼刀子剜过去,一把拽掉,“华小公子有话就说话,咱满儿可不是外面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人。”
华家乐咬牙,“小叔……”
四目相对。
无形的刀光剑影。
宋隽言:“我刚才好像已经说过了,我当不得你叫这声‘小叔’。”
宋隽言看向华严,“华先生,你家公子做出这样的事,惹得我家侄女如此伤心,我们这样处理难道不对吗?”
华严自知理亏,“是我们家乐的错,你们合该处理。”
阮文华欲说,宋隽言一口抢断,“好!华先生,你们是知廉耻的人家,我也信你们是诚心要和我们宋家结亲,既然这样,我给你们一周的时间,只要把那个女人找到,处理好。我侄女与家乐的亲事就还算数。”
宋满手指微蜷。
华夫人诧异:“一周?!”
宋隽言视线扫来,迫人的气势,“怎么了?一周的时间你们都还找不到人?”
华夫人解释:“我只是觉得时间太紧了,这万一……”
宋隽言笑,“一周还短?你们想要多久?一月、两月?还是十个月?或者等到那孩子落地了,叫我们宋家不认也得认了?”
华夫人脸色铁青,“你这是什么话?”
宋隽言看向阮文华,“嫂子,您觉得我这样安排如何?”
阮文华脑子嗡嗡的,心中升起一股吊诡的不安。
但狠话是自己撂的。
这时候计较时间,叫华家轻慢,看笑话。
阮文华思索片刻,颔首,“我没意见。”
华夫人:“可是……”
她转头,看向华严,寄希望与他,想他说几句。
能再商量商量时间。
一周,实在太紧了!
华严脸浸在夕阳里。
焦黄的,浓重的。
最终。
他点头,“好!一周!一周之后,我们带着那个女人来宋家登门道歉!”
“父亲!”
华家乐失声。
华严反手就是一巴掌搧过去。
“我平常忙,少管教你,你也觉得我跟你母亲一样?惯着你,溺着你?你真要知错,就把那女人找出来,表态度,而不是在这里动动嘴皮子!”
华家乐捂着脸,低声应是。
……
一场订婚,隆重地开,草草地结束。
宋满走出包间,缓而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后,才终是感受到‘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趁着阮文华被人歪缠。
宋隽言附在宋满耳边说了句‘来卫生间’。
宋满心脏颤栗。
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去一趟卫生间。
宋隽言正在那儿抽烟。
他一身礼服置身于凉白灯光里。
清隽无匹,风光霁月的贵公子模样
宋满嗓子眼发干,无由来的情怯,让她萌生一股退意。
却这时,宋隽言视线移过来。
宋满深呼吸,硬着头皮走近。
“小叔。”
宋隽言垂手掸烟灰,“去洗把脸。”
宋满一怔,“我脸上有妆,得用卸妆油。”
宋隽言:“卫生间有配卸妆油。”
宋满睫毛一颤,“我是敏感肌,要用特制的……”
还没说话,觉察一阵冷意。
宋满掀起眼皮,恰好对上男人凛冽的目,心尖一颤。
宋隽言哂笑:“我才帮了你,你就过河拆桥?”
宋满蹙眉,“你哪里帮了,不过是推迟了一周。”
脑中摧枯拉朽的呼啸声,一个念头涌上喉咙。
宋满往四处瞧了瞧,见没人,悄声说:“是你叫人藏了她。你早就安排好了,那你还跟我——”
她絮絮叨叨。
苍蝇似的。
宋隽言听不耐烦,一把揿灭了烟,抬手,拿兜里的手帕,去擦宋满的嘴。
力道又狠又重。
宋满嘴被擦得火辣辣的。
“你干什么!”
宋隽言盯着她的唇。
因擦过,比本来的颜色更鲜艳,更丰润。
这叫华家乐亲过的地方,终于没那么碍他眼了。
头顶灯光暗了些,宋满觉得鼻尖歇了一道微热的呼吸。
是宋隽言低下头来。
宋满心绷紧一瞬,正要退开,他一手攫住她的下颏儿,抬起她的脸,嗓音暗哑。
“他伸进来过没?”
宋满呼吸急促,一股难以言说的心情在胸腔酝酿、发酵。
他有什么资格问她。
他不是也被周姐姐亲过吗?
宋满瞳孔骤缩。
一股愧疚感骤然临上心坎。
恰时,他的呼吸歇落在她的唇瓣。
下一秒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