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晚上加工了一个轴承,叫张自强次日一大早就给船舶厂送过去。

    然后他自己又开始接着调校那台老机床。

    最后清点出有七八个零件都要重做,他想:嗯,看来真的要花上好就时间了。

    有人在门口说话:“程时同志在吗?”

    怎么听着那么像张自盛?

    程时直起身,看了看,还真是张自盛,心说:你这小子是守在门口等着张自强离开才进来,还是真就这么凑巧。

    张自盛说:“啊,程时同志。我今天是来跟你再谈合同的。”

    程时不动声色:“行,办公室坐吧。”

    程时往后靠坐,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跟昨天那淡然的旁观者判若两人,

    张自盛:“我昨天回去问了厂长,厂长同意以4500元一套的价格跟你们订购曲轴。”

    程时微微皱眉:“什么4500元一套?”

    张自盛:“就是我们昨天谈好的价格。”

    程时:“那是昨天张自强同志在这里,所以我才给出这么优惠的价格。你既然没当场接受,现在再来谈,价格自然不一样了。”

    卧槽,这还能涨价的吗?这才过了多久。

    张自盛心里万马奔腾,脸上去努力维持镇定,问:“程时同志现在报价多少。”

    程时笑非笑看着他:“5200元一套。”

    张自盛心中越发恼怒:就比我爸给我的上限高那么一点点,你特么绝对是故意的。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爸给我的上限呢?

    他抿嘴不出声。

    程时看透了他的疑惑和愤怒,垂眼漫不经心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把玩着自己左手的尾指骨,声音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我用你们厂产品售价综合测算出来曲轴的成本最高就这么多。”

    张自盛这会儿才意识到程时的可怕。

    昨天程时不是用张自强来当挡箭牌,而是因为张自强在这里,所以刻意隐藏了自己的锋芒。

    程时抬眼看向他:“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来谈价格。”

    张国华明显是为了让张自强能谈下来,所以贴着成本叫他报价。

    张自盛脸涨得通红:他压根没有去细想张国华为什么跟他说5000元一套。

    原来小丑竟然是他自己。

    张自盛不甘心就这样被击败,说:“能稍微优惠一点吗?”

    程时言语淡然,眼里却带着讥讽:“张厂长知道的,我这里从不讲价。张自盛同志是第一次跟我打交道,所以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所以你还是回去跟你爸商量一下吧。”

    他一语双关,狠狠打了张自盛的脸,是在对张自盛说:“你摆出一副“我比我弟那个窝囊废不知道强多少的”高傲姿态跑来找我,最后就只能靠父辈庇护?!!你才是个窝囊废。”

    张自盛咬紧牙关:“行,那我先告辞了。”

    他气得不行,上了接送他的那台皇冠车,才开始骂:“这个程时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怎么有胆子卡国有大厂的脖子。”

    司机不敢出声。

    张自盛在大家面前儒雅斯文,没想到脾气这么大。

    张自盛意识到自己失态,深吸一口气,说:“我都被他气糊涂了。”

    司机勉强笑了笑:“张厂长也常被他气得够呛。”

    张自盛:“可不是,这个人看着年纪不大,奸猾至极。更可气的是,张自强还不帮忙。”

    事实是怎么样,没人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只要不断重复,张自强吃里扒外的形象就会深入人心。

    他回去叹了一口气,把程时的话说了一遍,当然,只字未提昨天程时4500元/套的报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