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抚摸着奶奶苍老的手背，微笑着点头：
“嗯，还原的与当年的一模一样。”
自然，还有人。
她还不敢说。
白奶奶扯了扯孙女的手，有些急，“赶紧拿来我看看。”
“奶奶不慌。”
白薇又清了下嗓子，“我已经派人去取了，我想，应该很快就能送到您面前来。”
应该说是。
走到您面前来。
闻言，布满皱纹的双眼泛了红。
白奶奶靠在病床上，又看向乖巧的曾外孙，伸手慈爱的摸了摸曾外孙毛茸茸的脑袋。
突然叹息起来。
“就算补好了又能怎样。”
她的老眼里满是惋惜，“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他也儿孙满堂，早已忘了我这个人了吧。”
“奶奶，其实.....”
“薇薇，你不用宽慰我。”
白奶奶抹了抹眼角的泪点，摇头打断：
“其实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只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罢了。”
“若是我再多等他一些时日，也不会让他带着希望回来，却发现我已嫁给他人。”
“我知道他心中定然怨恨我的狠心绝情。”
她的声音充满懊悔，难掩悲伤。
却也无济于事。
因世界没有后悔药吃。
这话传出了病房外，听在章爷爷耳里，抽搐在心里。
他靠在冰冷的墙面上。
垂着老眸，掩盖住眸底的湿润。
齐风三人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也只能静静等着。
等章爷爷自己鼓起勇气，走到白奶奶面前。
病房内。
白薇见奶奶情绪难受。
心中有些酸楚。
连忙安慰道：“奶奶，您千万别这么说。”
“我相信那位爷爷是真心希望你过的好，定不会怨您当年的选择。”
她的话让白奶奶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拍了拍孙女的手。
“薇薇，我知道你懂事孝顺。不必宽慰奶奶，奶奶没事。”
白薇朝病房门外瞥了一眼。
心想，话都说这份上了，章爷爷怎还不进来。
迟疑片刻。
她深吸一口气，又问奶奶：
“若是那位爷爷想见您呢？您还愿意见他吗？”
上次奶奶给的答案是不见。
这次，希望奶奶能改变主意了。
白奶奶闻言怔了怔。
爬满岁月的眼皮颤了颤，神色恍惚了许久。
她缓慢抬起苍老憔悴的脸颊。
浑浊的眼珠子转动了下，似乎在思考。
好半响，白奶奶叹了口气。
轻声说：“有机会见一见吧，毕竟相知一场。”
见状，白薇抿唇浅笑：
“好，奶奶，我这就去帮您安排。”
她牵着飐飐，转身离去。
怕等会儿这小家伙在这里，妨碍爷爷奶奶叙旧。
白奶奶看着窗户外，陷入沉默。
根本不知孙女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章爷爷躲在门外，听白薇转身出来，心脏扑通跳个不停。
他紧张得手指攥成拳头，怀里的那筐柿子差点被他压变了形。
眼神却死死盯着病房门。
齐风三人也替他感到紧张。
但好在奶奶同意要见爷爷了。
很快，门被拉开。
飐飐率先跑出来，扑进齐风怀里。
“爸爸，太奶奶哭了.....”
齐风笑着揉着他的脑袋，“奶奶不是哭，是怀旧......”
“怀旧是什么？”
飐飐歪着脑袋，眨着不解的大眼睛。
齐风一时哽噎，不知该如何跟孩子才能解释清楚。
艾米见状，上前捏了捏飐飐滑溜溜的肉脸。
笑嘻嘻解释。
“就是，飐飐想见妈咪了，可妈咪不在身边，所以飐飐就想妈咪想哭了哟。”
“哦~”
飐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齐风和白晟闻言都忍不住朝艾米竖起大拇指，还是她会哄孩子。
但这话听入章爷爷耳里，再次让他心房猛颤。
原来。
晓燕她一直没有忘记自己.....
白薇也从病房走出。
嘴角扬着笑，看向章爷爷。
“爷爷，您刚都听见了。赶紧进去吧，奶奶等着呢。”
说着，侧过身将大门让我出来。
章爷爷还是莫名的紧张。
僵硬着脖子，挤出僵硬的微笑：
“好，好，我这就去.....”
迟疑许久。
才抬步，抱着一筐柿子朝病房内走去。
病房外的四大一小，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在病房内的两人。
秉着呼吸，谁也没说话。
白奶奶双手搁在被子上，依旧望着窗外沉思。
许是想太入神。
并未察觉有人正朝她一点点靠近。
直到——
“晓燕。”
一道熟悉又温柔的声音。
低低唤她。
温情而沧桑。
像是沙漠里枯萎许久的绿洲，难得等到了几十年来的一场大雨滋润。
瞬间让人鼻头发酸。
白奶奶惊讶回头。
望见了站在病床五米开外，穿着瓷秘色西装的男人身上。
章爷爷也看到了他。
两人隔空视线交汇。
爷爷的瞳孔里映出奶奶略显沧桑又病态的脸庞。
他愣了瞬间。
随即一步步朝她走来。
脚步沉稳，却显得小心翼翼。
最终，他停留在病床边。
低头凝望着白奶奶，眼眶有些发红，仿佛藏着说不尽的情愫。
白奶奶看着他，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两人相顾无言。
门外的人急了。
白薇轻咳一声，提醒两人。
章爷爷立刻反应过来，手里捧着一筐柿子
脸上挂起憨厚的笑。
“晓燕，我们......有生之年能在见一面，我很高兴。”
他语调里带着喜悦与欢快。
白奶奶却震惊地瞪圆了眼瞳。
她看着眼前的人。
那张熟悉的脸孔。
那身熟悉的旧衣，衣领上还有她亲手绣得橙黄色柿子。
还有——
这人怀里那一筐鲜活的柿子。
想必，这是他俩年轻时亲手种下的那颗柿子树上摘下来的吧。
念及此。
眼眶立即泛起泪花，她喃喃喊了句，“城阳......”
随后，又像是被吓坏般。
猛然收拢手臂，抓着被褥往被窝里钻。
“城阳，我老了，病了，不好看.....”
章爷爷一愣。
他的眼眶一热，伸手握住她放在被子上微微发颤的手。
轻声宽慰。
“你在我眼里，还是同以前那般好看。”
“我也老了，不是吗？”
时光的长河，磨耗了两人的青春。
谁又不会慢慢老去，容颜大变。
病房里外皆陷入沉默。
谁也没想到。
一向沉稳大方的奶奶居然见到章爷爷后，居然也会向年少时的女孩，担心那心心念念的男孩有一天会嫌弃自己容颜沧桑。
这副画面，令人心疼。
章爷爷依旧握着奶奶的手，温声安抚着。
白奶奶埋首在被窝里，低泣着。
“你当真不觉得我丑了......”
章爷爷眼眶更加酸涩，喉咙发堵。
他低头，将手里的一筐柿子递她身前。
轻声细语。
“你最爱吃的柿子，特地从我俩种下的那颗柿子树上摘下来给你尝尝。”
“可甜了，真的。”
白奶奶沉默了须臾。
才缓缓从被子里抬起脑袋来。
章爷爷看着她眼里的无措和惊慌。
心疼得几欲窒息。
但是他强撑着微笑。
“你尝尝，看味道是不是与以前一样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