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M国飐飐医院时她有想过将一切坦白。
但她还没做好准备，紧接着又发生齐风推纪诚坠楼梯的突发事件。
那刻她怕了。
怕齐风知晓真相后，受不了打击做出极端的事来。
现在想想。
一切都是纪诚的误导，左右了她的思绪。
该面对的，逃不掉。
或许。
是她太低估了齐风的承受力。
又或是。
当年并不是齐风的错。
挣扎半晌。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认真地看向齐风。
“六年前，确实是纪诚将周建斌误伤，如今躺在医院里成了植物人。”
“我知道你去医院看望过周建斌几次，也知道你开始调查六年前的事。”
是她安排医生照顾好周建斌，谁去看望过周建斌又怎会不知。
只是她一直没有点破而已。
但她说的这些，齐风早就知晓。
手指紧张的搓着衣角，眸光不安地盯着她。
“所以当年，周建斌的女儿是谁害死的？为何他会找你报复？”
这才是横挡她们之间那堵高不可跃的高墙。
在酒庄，纪诚透露过。
害死周建斌女儿的人，跟白薇关系匪浅。
所以，白薇才会隐瞒所有人。
甚至厉声威胁他不准提及，更不准他去揭发纪诚。
当这刻问出口，他紧张地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额头冒出细细冷汗。
生怕得到与自己猜测，却又不论如何也跟自己挨不上边的答案一样。
瑟瑟的秋风横穿过小巷，拂乱了两人的衣角、发丝。
正如两人的心。
白薇看着齐风露出痛苦的神情，明白齐风心里早已有答案。
她咽了咽发涩的喉咙，心疼地握住男人的大手。
“齐风，六年前你唯一一次喝醉酒后去从大学附近高楼的天台上醒来，却将醉酒后发生的事都忘记了。”
“这事与周建斌女儿的死有关系？”
齐风不解皱眉，“况且我并不认识周建斌的女儿周妙妍，据我调查，她女儿是因爱自杀。”
那场醉酒，他都觉得荒唐。
当时他是去参加同学聚会，恰好喝多了酒。
迷迷糊糊回去的路上突然晕睡了过去，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大楼的天台上。
不等他弄清发生了什么。
白薇急匆匆赶来，将他从大楼后门拽离了那里。
白薇带他去医院检查了大脑，可他就是想不起发什么了事，唯独忘了醉酒后的事。
但齐风依稀记得。
醒来时楼下很吵，有人议论，有救护车的声音，还有从远处传来渐渐逼近的警鸣。
等等。
周妙妍正是从大学附近的大楼天台跳下而亡。
是他一开始忽略了周妙妍自杀的时间......
思及此。
瞳孔猛地瞪大，齐风不可置信的紧盯着白薇。
“你是说，周妙妍从天台跳下自杀那刻，我正好在天台醉酒醒来？”
白薇很不想承认，但这是她亲眼所见。
当时齐风正在命案现场。
她只好含泪点头。
“是的，你是当时唯一有歉意的凶手。我当时急了，只想让你摆脱嫌疑，将你快速拉离了现场。”
“可我不认识什么周妙妍，也不记得自己为何突然从那里醒来！”
齐风顿时觉得大脑一片混乱，无措的捶打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想起一些什么。
“不，不可能。我虽猜到这事与自己有关，但怎也不相信自己是凶手。”
白薇抓住他的双手紧紧握在怀里，哽咽摇头：
“我相信不是你，真的。”
但她没实话告诉齐风。
曾经的她信了。
如今的她看穿纪诚的真面目后，才知晓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但你没有证据。”
齐风闻言情绪才缓和了下来，抬起黯淡无光的眸子，“你无法告诉周建斌，无法向警方证明，我是清白的对吧。”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白薇为何会被纪诚拿捏死。
两行清泪从白薇白皙的脸颊流下，“是的，我派人去查过。恰好那几天，事发大楼附近的所有监控出现了损坏，根本无法证明你和周妙妍是如何进了那大楼，她又是为何自杀。”
“当时我看你什么都不记得，怕提及周妙妍的名字刺激你想起来，所以决定闭口不提这人。”
原来是这样。
齐风苦涩地扯出一抹凄凉的笑，从她怀里抽出自己的手。
“我没猜错的话，那时纪诚已经回了魔都，你们私下一直有来往。”
他踉跄的身子往后退了几步，靠在斑驳老旧的墙体上，“自然也是纪诚告诉你，我出现在明发现场，当时他应该也在大楼里吧，你怕我看见，让他躲了起来对不对？”
“......是。”
白薇迟疑片刻，咬唇承认了。
后知后觉地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纪诚设的局。
不仅晚了。
她们更没有证据指证纪诚。
相反。
纪诚有照片指证齐风当时正在天台上。
是她将齐风从天台拽走的照片。
两人之间那堵墙，终于轰然倒塌。
但齐风依靠在墙上，背脊耷拉，捂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白薇以为齐风是怨自己隐瞒纪诚早就回魔都的事，私下还与他有来往。
她愧疚地上前，“当年周建斌不知从哪里得知，认定是你逼死了你的女儿突然找上我，他想找我索要天价封口费。”
“为了让他以后不再打扰我们，逼他签下保密协议，从此不再出现我们面前。”
“可他并不想签，扬言这辈子赖上我们了。”
“我们争吵了起来，对方红了眼要对我动手，纪诚为了保护我动手伤了周建斌。”
伸出手臂将齐风抱在怀里，将脸埋在他颈窝处。
泪如泉涌滑落。
“齐风，当年我不该隐瞒你纪诚回国，也不该让你替纪诚顶罪。”
“但是，我不想看着你背负上杀人的罪名，被判无期、死刑，或是十年以上的有期。”
“故意杀人罪和防卫过当，我只能选择让你顶下防卫过当的罪名。”
“我想着，三年，三年你就可以出来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可后来，是我低估了纪诚的野心，让我蒙蔽了双眼......”
堆积在心里六年的秘密，她全部撕开展露在齐风面前。
可怀里的人，依旧安静地靠在她怀里。
闭着眼睛，睫毛微颤。
仿佛睡着了般。
这是不愿听自己解释吗？
白薇心脏骤缩了下。
犹如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咬，痛苦难受。
深知，自己没资格寻求齐风原谅。
她无力的垂下双臂，想放开怀里一直以来被自己伤害的男人。
可下一刻。
她整个人被猛地扯进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抱得很紧。
男人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际。
“薇薇，你真傻。”
齐风终于开口。
轻柔的语调夹带着浓烈的疼惜。
“我不是怪你，隐瞒了纪诚的事。”
“只是心疼你。”
“心疼你，一直以来一个人默默替我承受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