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话，令章爷爷陷入沉思。
章爷爷叹息，“是啊，这么多年了。”
他看着齐风，神色变化不断。
齐风看着他的脸。
忽地觉得眼前这位老人。
这辈子过的并不开心，一直都很孤寂。
他轻轻地说：“不急，您再考虑考虑。”
“嗯。”
章爷爷点点头，继续看向远处。
阳光照射在后院中，斑驳树影婆娑摇曳。
他忽然轻轻笑了笑，“其实，我早就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找她了。”
他这辈子，欠了她太多了。
他不敢奢求更多。
只想不去打扰她。
这辈子没有别的念头。
齐风安静聆听着，神色淡漠平静，却没有反驳。
因为他知道。
章爷爷的话里，还藏着另一层含义。
是他让她苦等了自己两年，反倒是怕她心里还怨着自己。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在院中。
直到艾米睡醒下楼来，拉着齐风去村里逛逛。
两人走在田埂上。
齐风低头望着脚底的泥土，思索着要不要探探白奶奶的口风。
让章爷爷往后的生活，能从过往中释然。
“你刚才和爷爷聊啥呢？”
艾米伸手揪下路边一朵野菊花，放在鼻尖闻了闻，问道。
“哦，说起他的故事。”
齐风应道，缓步往前走着。
艾米把玩着指尖的野花，小跑凑上前好奇追问：
“啥故事？”
“他这么多年，一直没忘那女孩。”
“咦，你们怎么突然聊上这个了？他那嘴平时可严了，从不愿跟外人将自己的过往呢。”
艾米停下动作，歪头看他。
眼睛亮闪闪的，充满灵气，像是会说话般：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不过，他有告诉你那女孩叫什么名字，或者在哪儿吗？”
“我之前一直追问，爷爷就是死活不愿告诉我呢。”
这是怕她找过去。
齐风望向她，“你想知道啊？”
艾米立马点头，“想。”
齐风弯唇，“但我怕你冲动。”
“什么嘛。”
艾米没好气的嘁了一声，“我是那样的人吗？不就是想让你们见见面，都一把年纪谁还在乎他们会不会旧情复燃。”
她将野菊花别在耳鬓上，继续往前漫步：
“我呢，只是觉得爷爷太执拗了，将自己困在这栋别墅里就是几十年。”
“我曾让他同我一起去M国生活，但他不愿，谁要说这里的乡下生活安静，适合养老。”
“但我知道，他这是放不下去过去。”
“可他又胆怂，不敢去找那位奶奶。”
“我想帮他找找，让两人见一面，好让爷爷释怀走出自我封闭中。”
“我可不想待他老去，还抱着遗憾。”
她转头朝齐风粲然一笑，眉眼弯弯。
明媚耀眼，宛如初春暖阳。
“我只是单纯的想让他快乐。”
齐风静静地听着。
心情复杂。
犹豫要不要告诉白薇......
病房里。
白奶奶站在窗户前，突然感觉肩上一沉。
一件灰色外套披在她肩头上。
回眸看去。
见是孙女白薇，苍老的脸扬起一抹慈祥的笑意。
“你最近忙，就不用天天来看奶奶了。回家多陪陪飐飐，若齐风带飐飐去M国，你们母子怕是很久见不上面了。”
白薇看向窗外，“奶奶，齐风有可能会暂时留在魔都。”
“当真？”
白奶奶以为齐风这是想通了，决定挽留白薇了。
可白薇接下来的话，让她燃起的希望瞬间浇灭。
“他已经在魔都买了房子，怕是会与艾米在魔都定居吧。”
“唉。”
白奶奶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叹了口气，也看见过窗外渐渐黑沉下来的天幕。
“你们难道真的要走到这样的局面吗？”
“奶奶。”
白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无力的唤着。
“奶奶这辈子最后悔的是，选择了妥协，选择了看世俗人的目光。”
白奶奶的声音很轻，眼角却已经泛红，“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选另一条路。”
自私一回。
可，这世上哪有重来的机会。
白薇眸光沉了沉，抿紧唇，“奶奶，齐风去平远县了。”
平远县!
白奶奶听见这三字，脆弱的身躯猛地颤了颤。
扯着衣襟的手，渐渐收紧。
垂下眸，遮掩住眸底的哀伤。
“他怎么突然去哪儿了？”
那里是她这几十年都不敢踏足的地方。
她怕他怨自己，没有坚持等他回来。
白薇将奶奶的神情收入眼底，顿了顿，“他陪艾米去看望一位爷爷。”
话语戛然而止。
她似有顾忌，欲言又止，半响后还是轻声说：
“奶奶，你若想去平远县，我可以陪你走一趟。”
她明白孙女的意思。
白奶奶闻言愣了下。
旋即她恍惚地笑了笑，“不用了，他怕是不愿见我。”
白薇看着她失魂落魄，眼眶微湿的模样。
心底暗叹口气。
“奶奶，你先休息一下。”
“要是哪天想去了，我随时都可以陪你去。”
白奶奶呆滞着，慢吞吞点点头：
“嗯，你快回去陪飐飐吧。这里有白溪，你不用担心。”
白薇走后。
白奶奶站了许久，终究忍不住抬手捂住脸，泪水滑落。
夜晚，月朗星稀。
农田里的蛙鸣虫叫，听得格外悦耳。
齐风洗完澡出来，擦干头发。
穿着简单宽松的短袖t恤和长裤，来到大敞的窗户前，拿起桌上的手机拨号码。
很快，那边接通了电话。
传来白薇疲惫的嗓音。
“喂，你是想儿子了吗？”
齐风微微一愣，随即轻轻应了声。
那边很快又变成了飐飐软糯糯的声音，两人开心地闲聊了几句，便让飐飐将手机还给白薇。
白薇接过，又问：“你有话对我说？”
隔着电话，齐风看不见她此刻的神情。
但也能听出，她今天似乎很累。
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他长话短说：
“薇薇，有件事我觉得你需要知道.......”
他将章爷爷和白奶奶之间的故事徐徐道来。
说完后，那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齐风没有催促。
望着窗外夜下的田野，耐心等着。
良久。
手机里传来白薇淡淡的声音，“奶奶她......不愿来平远县。”
这回答，在齐风的预料之中。
两人中，但凡有一人愿意主动，他们早就见面了。
也不会到了至今。
谁也没有迈出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