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悦神情有些落寞:“他现在是不是很惨。”
沈知寒眉宇凌厉:“只能说自食其果罢了。”
或许因为是孤儿的身份,温悦对于刻意伤害总是选择性忘记,对于雪中送炭却总是铭记于心。
若是把伤害自己的事和伤害自己的人都巴巴地记在心里,温悦脑袋的内存估计是不够用的。
但她也没反驳,只旁敲侧击地说了一句:“师哥是个把面子看得胜过天的人,如果有一天他所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部被人毁掉,他会疯的。”
“疯?怎么疯?”沈知寒问。
温悦牵起他冰凉的手,似乎想要以此来温暖他冰凉的血液。
“比如,狗急跳墙。再比如,鱼死网破。”
沈知寒明白她的担忧,但与此同时又向温悦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这个人最喜欢看人发疯了,人发疯了会变成鬼,有时候,鬼才是真正的人。”
看温悦脸色不太好,他又安慰温悦:“别怕,真正的强者本应该学会无所畏惧。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他伤害你一分一毫,我保证。”
温悦点头,不知头脑中哪根弦搭错了,还是急着转移话题不让这样的尴尬的气氛氤氲下去。她突然问:“知寒,你想过什么时候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沈知寒像以往很多次那样低头看向她,眼神温柔,含情脉脉。
但与以前又不一样,多了一丝,一丝比头发还要细的异样的情绪,温悦很难以一个精准的词概括出来。
但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用了一个AI机器人很久,有一天,这个机器人突然对你说:主人,你可以告诉别人我们是朋友关系吗?
是的,就是这样的感觉,主人的反应大概与此时沈知寒的眼神很相似。
也许来这个主人家做的朋友都会由衷地赞叹:你和你的机器人相处起来真像是老朋友。
也许就连这个主人自己在睡前都不由得感慨:我和这个机器人真像是灵魂共振的好友。
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若是让这个主人亲口承认,他和机器人是好朋友,这是一件很荒谬的事。对主人而言如此,对其他人来说亦是如此。
温悦现在便是这样的感受。
几乎所有熟悉的人都知道她和沈知寒的关系,而沈知寒也丝毫不避讳和温悦之间的亲密往来,就像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就像现在堂而皇之地牵手散步。
但沈知寒却从来没有正式地,把她作为女朋友带入到他的世界里。
沈知寒会意,以他的情商和智商怎会不知温悦心中所想。
他搂过温悦,低声安慰:“别多想,再过半个月就是新年,到时候我带你见我家人。”
温悦猛然抬头,眼睛亮亮的:“真的?”
沈知寒:“真的。”
他故意逗她:“不过温小姐可是要好好想清楚了,我和你那个学弟比起来,可是老了一点。”
温悦嘟嘴:“好像不止是一点喏。”
嘶——沈知寒心脏抽痛,这女人怎么总知道如何气他。
他一把将温悦紧紧压在怀中,呼吸紧凑,四目相对时,所有的小情绪又都化成了连绵的爱意。
沈知寒缓缓低头,细吻绵长。
……
霖市作为一座有着两千年历史的古城,文化底蕴格外深厚,春节氛围也格外鲜明。
临近年关,大街小巷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OH~~礼多人不怪~”
温悦挽着沈知寒的臂弯行走在人潮拥挤的高端精品超市内,不时侧身避开满载一大堆年货的购物车。
温悦趁着侧身的时机,娇俏地踮起脚尖凑在沈知寒耳边:“原来无论哪个档次的超市,过年都要放这首歌。”
沈知寒贴心地护住她的腰,笑道:“资本家的套路,只要能提高销售额,通通搬上来。”
温悦这边还亲昵地依偎着,眼睛却三心二意地盯着最前面一列货架看。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她猛地拉起沈知寒的手向前冲。
得益于细长的胳膊,温悦成功在一堆前来“进货”的住家保姆、阿姨的手中抢到了最后一盒礼品。
她提起礼盒举到沈知寒面前,小表情傲娇得不要不要的。
沈知寒顺势问:“我们家悦悦好厉害呀,让我看看抢到了什么?”
温悦小嘴一努:“极品白花胶,我特意查过,只有这个超市的白花胶是从马来西亚空运来的,保真!”
沈知寒点头认可:“我妈妈一定会很喜欢的,她平时很注重养生。”
温悦面上是掩不住的开心,又忍不住邀功:“我都做过调查了呢!你妈妈喜欢养生,所以给她准备的是花胶、燕窝、冬虫夏草、围巾披肩之类的。”
她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小手胡乱在空中挥,从沈知寒的视角看过去,可爱得紧。
“你爸爸呢,喜欢打高尔夫和海钓,所以我给他准备的是高尔夫球杆和钓鱼竿。”
忽然,她转过身,正正撞上沈知寒胸膛。
有些吃痛地揉了揉额角后,她忙不迭继续“宣传”自己:“当然,红酒茶叶之类的肯定也不会忘。”
沈知寒忍俊不禁地捏捏她软白仙萌的脸蛋:“对我怎么从来不这么用心?”
温悦避而不答,只嘿嘿嘿地傻笑。
其实她做的无非是些调查研究工作,都是脑力劳动,十分简单。
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付出,还要归功于沈知寒给的那张不限额黑卡。
对于沈知寒来说无非就是一串数字,刷就是了。
“除了那些,我还亲手为伯母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我觉得她一定会喜欢!”温悦补充道。
沈知寒沉思半晌,似乎在纠结什么。
“老实说,我对她的了解,也仅限于你刚刚说的那些。甚至,并不比你多。”
“所以……我不确定她会不会喜欢惊喜。因为自我有记忆以来,从没人给她准备过惊喜。”
一直都是刻板的生活,几十年如一日的忍耐,并非忍耐豪门世家的规矩,而是忍耐生之无趣,等待死之到来。
温悦不难理解沈知寒这话背后的意思,尤其她还见过阚慧丽。
听过阚慧丽的声音,明白阚慧丽是一个多么特别又难以捉摸的人。
她不像一个人,更像是一朵花,一朵由丝绢制成的花,被造景师以艺术的手法刻意地摆在豪华酒店走廊的艺术相框内。
在相框的上方,有一盏小小的射灯打下来。
除了这盏小小的射灯外,余下的,尽是幽暗。
这朵花,永远也见不到太阳,更遑论春天。
温悦心疼,这时女性与女性之间的通感,隐约之下,还有X染色体之间天然的量子纠缠。
意识神游间,眼底渐渐泛起酸意。
温悦:“我猜她会喜欢的,没有人不喜欢惊喜。”
沈知寒见状,也游刃有余地收起担忧,不给温悦泼冷水。
“说的没错,就像……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温悦强忍吐槽欲,自甘认命道:“回头让郝帅少给你发那些过时的土味情话。”
沈知寒:“这都过时了吗?明明是最新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