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5200 > 其他小说 > 枷锁和盛筵之间 > 第八十九章 信心
    他带她去长辈家里,宗政航的爷爷把他俩叫进书房,说要公布婚讯、举办婚礼。

    宗政航当着她的面假意推脱一下,然后默认了爷爷的吩咐。

    出了书房,她就从宗政航奶奶那里拿到礼物——见面礼完全不用如此贵重,那些首饰和房产长辈添给她的聘礼。

    管家提过婚纱设计师和婚纱照。

    车库里,宗政航戴到她无名指的婚戒。

    “还记得吗?求婚时我说戒指已经设计好了,婚礼前一定能交工。”

    婚礼筹备按计划推进着,双方父母早已进行多次见面与友好协商。婚房、吉日、酒店、宾,一项项细致地拟定好。

    宗政航帮巫雨清挑选了婚纱。

    由于男方的家世和工作,婚礼不会过于奢华高调。

    但那些刻意的低调不会放在新娘身上,从她的礼服就能看出来。宗政航选的裙子一共四套,华丽隆重的风格,裙子比同等克重的黄金还贵,全是不方便逃婚的款式。

    婚礼在初秋。

    会先在夏天放出巫雨清“恋爱”的消息。

    公关文案、自曝文案准备了好几个版本。

    到了这个份上,什么措辞、有无照片已经无所谓了。但巫雨清没有对工作人员泼冷水,人家也是为她打工,绞尽脑汁想方案挺辛苦的。

    巫雨清再次打开文档,这次倒没有大脑一片空白。

    没有填词,她写起了巡回演唱会的策划。演唱会不是说开就能开,前期准备得一步一步来,实在没办法在婚礼之前举行。

    婚后是否过气、票能卖出去多少,巫雨清其实没有太多信心。

    但该准备还是要准备,结局未定,不能摆烂。

    白天的时光,就在给老歌重新编曲中度过。

    天黑下来,巫雨清去衣帽间挑衣服。

    春天里黑白灰太扫兴,她穿了件红色的鸡心领羊绒衫,为突出这份鲜艳,裤子和外套选的是黑色。

    秋露这几天来首都拍综艺,刚好宗政航出差,巫雨清只要被call就会应邀前往。

    今夜是寻常的吃吃喝喝,不打算忌口节食,明天在池子里多游几圈就行。

    她心情不错地开车驶离住所,这个季节的温度令人满意,降下车窗,几撮柳絮飘进来。

    叮叮当当,秋露拍餐桌上的菜,说就差她了赶紧的。

    好久没自己化妆,手慢,出门便迟了。巫雨清开车不碰手机,扔在副驾驶上不锁屏,等红灯的时候瞄一眼。

    酒水、快餐、韩餐、日料、泰国菜、川菜、东北菜……

    正中央的火锅闻起来是螺蛳粉味的,桌上吃的差不多将要撤下去是白灼虾和蚝油生菜。

    巨大的包厢,满满当当的人不愁吃不完浪费。

    唱歌的、拍戏的、带家属的,都是熟人。

    秋露身边已经满员,巫雨清没有非要和好朋友粘一起,找了个有餐具的位置坐下,和周围的人打了招呼。

    左手边是锅包肉,右手边是奶油虾仁意面,正前方是一盘烤牛骨髓。

    中午吃的三明治和这一桌菜比起来可怜得要命,巫雨清觉得自己特别饿,只可惜胃容量有限,需要好好规划一下进嘴的食物占比。

    正常音量聊的是项目和日常,凑在耳边嘀嘀咕咕的是八卦和坏话。氛围很好,攒局的人环顾一圈,说人来得差不多了,毛肚下锅,迟到的人想吃再点。他站起来,端着酒杯说了几句开场词,大家都陪着喝了一次,杯子里是茶水还是白酒,无所谓。

    巫雨清觉着喝酒耽误吃菜,酒杯里倒的是温开水。

    她一向如此,如果没人专门找她喝,她就不会碰酒。

    只是场子热起来还是要靠酒,巫雨清不是圈里的无名氏,这种饭局不可能没人敬酒。

    脸皮厚不起来,实在不好意思在人端着酒杯过来单独敬的时候拿白开水和人家碰。

    吃到最后,还是醉了,能走直线,但头晕。

    她从包里拿出漱口水,撕开倒嘴里,拿着手机去包厢里的洗手间,准备找叫助理来接。

    关上门,对着洗手池吐掉嘴里的液体,洗手,检查妆容。

    没有上腮红,但脸蛋上有酡红。

    巫雨清对着镜子自恋几秒,后知后觉地想到明天为了消肿要灌多苦的咖啡。

    不管了,起码今天晚上能睡得很香很沉。

    解锁手机。

    宗政航发消息说他出差回来了,现在就在外面等她。

    吃饭的地方是四合院,院子里的紫藤开得繁盛,有种轰轰烈烈的美。

    屋内酒食正酣,偶尔有大笑声传出来。

    北方的春天总是特别短暂,所以要抓紧时间感受它的气息、颜色和温度。

    明月高悬,小院,花影,细碎而模糊的谈话声从门缝窗缝中钻进钻出。

    她的思绪被酒一催,脑海里的画面和文字快得抓不住。

    请看石上藤萝月,已映洲前芦荻花。

    巫雨清看着月亮,想起这座城市在公元1272年之前,还不是首都。

    写这首诗的时候,杜甫在夔州想念他的长安。

    晚年多病,知交零落,壮志难酬,国仇家恨。他的痛苦在墨水里发酵,与才华交织,铺满纸张。

    她的遭遇和才情,在面对这样伟大的诗篇时,坍缩成嶙峋的石头,硌在手心,攥紧要流血,放开又舍不得。

    为什么心碎是灵感的养分?

    很晚了,宗政航走进这家会所,迎面就是坐在院子藤椅上发呆的妻子。

    她膝盖上是风衣外套和手包,盘起来的头发散落下来几绺。

    最近巫雨清喜欢五颜六色的衣服。前天出门穿的是浅紫色连体裤。

    收到照片的时候,他忍不住舔了舔牙,这样的她很像葡萄味的泡泡糖。

    好在今晚的她,配色不会让人联想到食物,没有一眼看过去就忍不住尝尝的冲动。

    宗政航赶的是最早一班的飞机,大型会议很是熬人,结束后并不想再住一晚。

    计划的是下飞机后和她一起吃晚餐,没想到她会出来玩,于是吃了顿简餐就过来接人。

    “把外套穿上,晚上还是有点冷的。”

    她的脸摸起来比平时热一点,饮酒导致的体温升高。宗政航把外套展开,披在巫雨清的肩头。

    他拿起她的包,没有和醉鬼多言,牵着她的手将她从椅子里拽起来。

    昏暗的小院,两人的脚步声在月光下有相同的节奏。

    鼓点。

    他用拎包的手推开院门,吱呀一声。

    吊镲。

    院外的路灯是那样亮,比月亮还耀眼。

    电子琴。

    他牵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前奏已经结束,人声应该在这一秒开始。

    可她还没填好词。

    于是春风、人影、手心的温度以及夜晚冰凉的气味,变成各种乐器一起奏响。

    “你听不到吗?”

    巫雨清忍不住开口。

    宗政航听到问句侧头看她,看到风衣从右肩滑落,几根发丝飘荡在她的鼻尖,然后擦过嘴唇。

    “该副歌了。”她说。

    他将她掉落的外套披好,理了理飘来荡去的鬓角,然后捧起她的脸。

    巷子里只有他们这一对男女。

    明黄的人造光在夜晚随处可见。他记得巫雨清喜欢这个意象。

    她说把路灯写进歌词里,用法最唯美缠绵的是林夕。

    “沿路一起走半里长街,还记得街灯照出一脸黄。”

    她在日落之后的林荫道轻声唱着粤语歌,如同诵念咒语。

    从此以后,每一盏路灯、夜晚街边的昏黄光线、地面上行人的剪影,都烙上她的名字。

    巫雨清是肆意妄为的女巫。

    宗政航抱着他的女巫,被回忆和亲吻撩拨起的心跳逐渐平稳。

    脸埋在她的脖颈间,闻到火锅味,他撩开衣物,嫌弃地咬了一下她的肩膀。

    回到家,宗政航换好了睡衣,见巫雨清还没去洗漱,对着手机的语音备忘录哼调子,然后飞快地打起字来。

    这种记录灵感的时候,可不敢打扰。

    他默默躺到床上,决定等老婆沐浴更衣,然后一起睡。

    可家里实在是太过于安心和舒适,宗政航没有等到巫雨清,沾到枕头后很快睡着。

    一夜好眠。

    周六的早晨没有闹钟,宗政航自然醒。

    巫雨清因为喝酒,睡得人事不知。

    她缩在被子的样子让卧室的空气变得懒洋洋。宗政航没有立刻起身,选择懒床。

    他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上面有许多未接来电,然后就是一堆消息。

    家人、属下、朋友,甚至还有巫雨清那边的人。

    宗政航没有立刻回复,浏览了所有信息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