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泯面庞线条斥满冷硬。
他几乎是立刻迈步上前。
一把将地上的慕鸢拉了起来。
慕鸢怔忪着对上他冷肃到极致的黑眸。
“慕鸢,你想干什么?”
他很少直呼她大名。
他阴沉声里透出他正压抑着极端情绪。
慕鸢指尖轻颤着,没出声,只是直直望着他。
可那双摇曳如烛火的杏眸已然写了答案。
霍泯心头猛震,紧咬牙关:“走!我们回去!”
他扣住她的手腕就要将她强硬带走。
刚转身。
就听见她轻声:“霍泯,对不起。”
霍泯瞳孔骤缩。
迅猛回头,看见她从口袋里掏出锋利剪刀、朝腹部捅过去那刻。
想也不想。
遽然伸手。
握紧了尖头,即便锋利边缘将他手心划出道血口,血液以最快的速度冒出血口、滴落在地。
他也视若无睹。
慕鸢混沌意识被那鲜红血液激醒。
她抖着手。
苍白清冷的面上终于恢复血色,她慌乱去捂霍泯不断流血的手,惊慌失措:“你,你为什么要……!”
却被霍泯一把攥住手腕,猛地拽入怀中。
他紧扣住她后颈,深恶痛绝的幽声在她耳边响起:“你敢自杀,我就把苏尧连骨带灰都挖出来。”
慕鸢面色顿滞。
苏若云完全没预料到慕鸢真的要自杀。
她整个人都错愕了。
然而,下一秒,她再次震惊。
只见放开了慕鸢的霍泯,劈手夺过那把剪刀,黑眸幽冷地看向她:“妻债夫还,你说,要捅哪?”
慕鸢捅向自己时,心如死灰。
可如今,看着霍泯要替她赎罪。
慕鸢心猛然狂蹦、快蹦到嗓子眼那般。
她指尖都几乎扣入他劲腕下的肉里:“霍泯你要干什么!”
霍泯冷睇着她:“不是想死?我替你。”
慕鸢直哆嗦:“不用你替我。”
双眸对峙。
谁也不服输。
慕鸢眼眶蓄起了水雾。
霍泯也没多好,眼眶晕开一片猩红。
“够了!”
反而是旁观的苏若云先行溃不成声。
可霍泯却没动,深沉黑眸紧紧擒着慕鸢,冷厉声线一字一顿:“我在问你,是不是还想死?”
对上他偏执神色。
慕鸢唇瓣都快被咬出血,几秒后,彻底崩溃:“不。”
霍泯重呼了口浊气,一把丢远了剪刀。
他黯晦莫深的目光投向苏若云,沉声:“斯人已逝,别再折磨活着的人。”
“包括你自己。”
霍泯丢下这句,径直将慕鸢带离。
身后,看着地上那摊触目惊心鲜血的苏若云捂脸痛哭。
医院。
看着被围着包扎伤口的霍泯。
慕鸢心头颤涌。
僵在原地。
有护士要从她面前走过。
她不过是脚后跟抬起,想后退一步。
“哐当!”装着碘酒、棉球、镊子的铁盘被猛然倾来的霍泯带翻在地。
慕鸢神色顿震。
愕然看着倾身过来,紧扣住她手腕的霍泯。
霍泯声线幽冷:“我要看得见你。”
慕鸢心血骇涌:“我……只是想后退一些。”
她不过是想后退一步。
他却紧张到应激。
霍泯深凝她几秒,起了身,用另外一只没被包扎的手去牵她:“我们回去。”
慕鸢怔然被他牵着走。
看见等候在车边的韩助时,慕鸢整个人都愣住:“韩助?!”
他怎么来了?!
韩助:“您好,夫人。”
霍泯之所以只身前往来复原。
是因为韩助还要留在集团处理事务。
眼下。
连韩助都被喊过来了。
她凝向霍泯的眼神蕴满复杂。
车内—后排座。
气氛逼仄。
慕鸢悄然看着面无表情的霍泯。
从上车到现在。
他一句话都没说。
可那外放的冷冽气势早已袭满全车。
压迫得人连呼吸都下意识变得小心翼翼。
他在生气。
很生气。
车开到一半。
慕鸢才发现这不是返程的方向。
慕鸢秀眉轻蹙,当即看向驾驶着的韩助:“韩助,我们这还是要去哪里?”
韩助瞅了眼后视镜中、俊面一半隐于黑暗、愈透阴鸷的霍泯。
小心咽了口口水,回:“夫人,我们去区里酒店。”
慕鸢侧目。
想问霍泯为什么不回村里。
却见他仰头靠着车椅,阖眸休憩着。
慕鸢升腾到嘴边的问题,又吞了回去。
一下车。
她就被霍泯握紧手腕,一路拽入了房间。
霍泯力道太大。
不用看。
她手腕那圈已然泛起红。
她往回轻扯了下:“霍泯,你先放开我……很疼。”
可他置若罔闻。
慕鸢被拽入房内。
他松手那瞬。
她往前趔趄。
“啪嗒。”听见房门重重关闭声。
她心头打鼓,赶忙回头。
对上他阴鸷幽暗的黑眸。
内心蓄起不安:“霍泯……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你又骗我。”他却厉声指责。
慕鸢眸色骤滞:“我骗你什么了?”
只见他疾步而来。
蓦然压下她头顶上的光线。
视线一暗。
慌乱袭来。
慕鸢喉咙无意识咽了下,仰眸迎上他阴沉如幽潭的眸:“霍……”
他一字一顿:“你说要见她,却字字不提你要自杀。”
“我不是……”
“不是什么?”他哂笑,深邃眼窝斥满难以招架的锋锐:“不是想自杀?剪刀是凭空从口袋里变出来的?”
慕鸢噎住。
实际剪刀,是剪枝时顺手放入。
忘了取出来而已。
她垂眸看向他打着包扎的手。
她完全没想到。
霍泯会徒手夺过剪刀。
看见鲜血那刻。
她濒死心跳才像被电击一样,迅猛跳动。
感到后怕。
刚才,仿佛她不松口,还要自杀。
那下一秒,霍泯真的会将剪刀捅向自己,替她赎罪。
她思绪紊乱。
额头却一重。
她跑偏意识回笼。
面上漾起近距离与他靠近而升起的酥麻意。
他粗粝指腹在她后颈轻捏,似安抚、又似警告,声幽如鬼魅:“我说话算话,你敢就这么丢下我,我一定把苏尧挖出来。”
最后一句。
几乎从紧咬牙关中挤出。
字字斥满尖锐的戾意。
慕鸢心口发烫,眼尾染起红,抖着声:“我不值得你这样。”
霍泯黑眸深沉,偏执:“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
他凝着她面上苍白,血液激涌。
幽沉声里匿着哀求:“你考虑了所有人,却唯独不考虑我,鸢鸢,我有血有肉不是没有心、不是你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求你,别对我这么残忍。”
她不会知道。
从她眸底看出她试图赴死想法的那瞬间。
是他这辈子。
最恐慌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