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鸢被抱下一楼。
一对上餐桌上,那两双齐刷刷看过来的视线。
她面上一热,悄然揪了下霍泯后衣:“好了!到一楼了,你快放我下来!”
霍泯扫了眼她似粉团一样的耳垂,慢条斯理:“有什么好害羞的。”
慕鸢瞪他:“都跟你说不是了!”
霍泯淡笑,回复得非常不走心:“好,不是。”
赵珂琼明笑着瞅他们俩,邀功:“昨晚那玫瑰花好看吧?”
感知到怀中人骤然僵硬的身体。
霍泯勾唇,将慕鸢放到了椅子上:“还不错。”
他说完,就见慕鸢趁着对面两人视角盲区,用那双明亮澄澈的杏眸瞪着他。
他笑而不语。
慕鸢一被放下,本能往旁边挪了些。
对上赵珂琼和身材干瘦、白发苍苍、精气神却极佳、显然已年过七旬的老中医,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投了记笑:“早上好。”
“叽。”霍泯拖了碗小米粥到她面前,碗底摩擦过桌子,发出声响。
对上她投来的目光。
言简意赅:“吃。”
赵珂琼见状,也忙附和:“是啊,鸢鸢,你快早餐,吃完让老中医给你们小两口一起把脉。”
慕鸢顺势看向老中医,委婉试探:“妈,您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怎么就请老中医来了。
赵珂琼摆摆手:“不是我,人许医生是我专程为你们俩请来的。”
慕鸢感觉自己感个冒,脑子都不太好使了。
硬是想不通,为什么突然请个老中医来:“为……我们请来的?”
赵珂琼:“对啊。”
一旁许医生这才出声:“小姑娘,我是专攻不孕不育方面的疾病。”
慕鸢被自己口水呛到:“咳咳咳。”
赵珂琼:“唉哟,这还没吃东西呢,怎么就呛到了。”
这一呛,慕鸢咳得脸迅速红了。
但马上,面前就出现了杯温水,后背被力道匀称地轻拍。
霍泯淡声:“喝点水。”
慕鸢狼狈着看他一眼。
这下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了。
但……这件事,挑起头的不是他么!
什么叫问她自己!
她怎么知道赵珂琼真的会请医生过来!
老中医还安慰:“小姑娘不用不好意思,这很正常,但你放心,我治疗过不少患有不孕不育的男女,大部分谨遵遗嘱的病人,都已成功孕育。”
赵珂琼表情严肃:“那就麻烦你了!许医生!”
霍泯单手撑面,有条不紊地瞧她。
慕鸢现在是看他一眼都嫌眼睛疼。
这下真是,有难同当了。
硬是把他的难强加在她身上。
用过餐,老中医轮流给他们两个把脉。
诊断霍泯:“火气旺盛。”
诊断慕鸢:“气血不足。”
但却疑惑:“你们俩的身体问题并不大,按道理可以正常孕育,生好几个都不是问题。”
慕鸢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被点燃了一样。
面颊上的粉一直烧到耳垂去。
什么叫:生好几个都不是问题。
不同于她的别扭,一旁的霍泯右手搭至椅背,长腿叠着、姿态散漫,闻言,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
听得真真切切的慕鸢愈发僵如木头。
赵珂琼困惑:“许医生,他们俩问题都不大,那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怀上。”
许医生瞅了他们俩一眼。
到底是形形色色的病人都见过。
瞧一眼他们两人反应,当即就猜到了八九分。
这小两口,显然是没想要孩子。
只有这位老夫人在干着急。
于是含糊:“身体虽没大问题,但也还是吃几剂中药调理一下,孩子到来是缘分使然,耐心等待,不必过度强求。”
赵珂琼只捕捉到了前一句:“那麻烦许医生你给我这两孩子开药,先调理!”
许医生:“好的,老夫人。”
“许医生。”一直保持安静的霍泯忽然淡然出声。
正襟危坐的慕鸢当即紧张看着他。
霍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感知到目光,霍泯睇了眼她用眼神传达的警告。
霍泯唇边笑意多了份玩味:“我夫人……”
慕鸢肉眼可见的僵硬。
如果眼神能当枪使,那他现在已经挂了。
在人急眼之前。
霍泯见好就收,话锋一转:“我夫人有些感冒,麻烦一起开药。”
赵珂琼讶然:“鸢鸢感冒了?是不是昨晚泡温泉起来,被风吹着凉了。”
原来他是要让老中医开感冒药。
还以为他又要使坏的慕鸢松了口气。
她如今当真是草木皆兵。
毕竟霍泯这人,太惯于不按常理出牌。
她根本没法防范于未然。
忙调整表情,安慰赵珂琼:“妈,我没事,只是有点小鼻塞而已。”
赵珂琼了然:“这感冒起来也是怪难受的,那你今天就尽量待家里休息,别出去吹风了。”
慕鸢应了声:“好。”
老中医诊断完,便被门口等候多时的文经理送回去了。
赵珂琼刚也跟着出去相送。
如今,宽敞大厅,长沙发上,仅有他们俩。
慕鸢低垂着头,假装翻着手机,实则是躲避霍泯赤裸裸的视线。
但她光躲。
也没用。
霍泯嗤笑了声:“夫人刚才听清楚了?”
慕鸢划着屏幕的纤长指尖立顿。
“你应该问,妈是否听清楚了。”她竭力保持着面上清冷。
但下一瞬,就因霍泯靠过来的动作而破功。
明亮杏眸写满防备:“这里是大厅,我警告你,别乱来!”
霍泯眼神玩味:“我还什么都没干,你就知道我要乱来了?”
慕鸢才不想跟他辩论。
因为回回她都占下风。
霍泯瞥了眼她屏幕上的画面,想到昨晚那条信息,眼神凛了几分。
韩助已将查询结果发给了他。
机主是女性,叫周莲河,中年,号码属地是她老家。
倒不是他以为的阿尧。
这让霍泯心底戾气消了大半。
不过,周莲河是她谁?
又为何突然给她发信息?
那通短信的内容,显然证明着:她们已很久未联系,不然对方也不会发一句: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从未听她说过这个人。
此前,他只知,她父母双亡,靠孤儿院救助长大,曾有一次,他们聊到家乡,慕鸢缄口不言、跳转话题的反应他还记得。
他本以为,她是因为不愿提及伤痛童年往事,才不愿深聊她的家乡。
可如今,霍泯忍不住将她对家乡抵触反应和她在梦中哭泣着叫着阿尧的一幕相联合。
她不愿提及家乡。
是不是因为,那里有伤了她心的阿尧?
霍泯眸底骤斥阴鸷。
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渐渐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