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
柒玥听了则因姑姑的话,皱了皱眉头道,“景阳宫?你没看错?”
僖嫔?
“奴婢也不能肯定,”则因姑姑说道,“原本还想再看看,可奴婢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雨杏,所以奴婢也以为自己眼花,就没有当做一回事,如今听娘娘提起,奴婢便也想起这事来。”
“则因姑姑,你还能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柒玥追问道。
“奴婢想一下,”则因姑姑眯着眼睛回忆道,“那时奴婢好像是因为去茶库盘点库存路过永和宫,远远看到雨杏的身影在景阳宫附近。”
“娘娘,”不等柒玥想起来时日,惜若提醒道,“你是五六月的时候让则因姑姑去盘点茶库的。”
“原来那个时候……”柒玥一听,更加懊悔,“倒是本宫白白信任了她那么久,还想着让惜若她们,罢了,你们其他人可还有什么想起来的,给本宫说出来!”
“没有了,奴婢不知道。”其他几个胆小的纷纷摇头。
“娘娘,这……”惜若扫了一眼,低声问柒玥,“怎么办?”
“本宫虽没有对你们好的让你们感激涕零,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们,为什么会出现雨杏这样的情况?”柒玥冷着脸,看着跪下的人,厉声质问,“本宫有的时候在想,是不是对你们太心慈了,以至于你们都不怕本宫!”
“奴婢不敢。”“奴才不敢。”
“不敢?”柒玥冷笑一声,“若是雨杏像你们一样不敢,那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让和嫔如此狼狈!”
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是柒玥手边的茶盏,“砰”的一声,摔的四分五裂。
“娘娘息怒,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敢!”满地的求饶声。
柒玥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本宫一向对事不对人,则因姑姑,你可知罪?”
原本刚站起来的则因姑姑,立刻跪了下来,“奴婢知罪,任凭娘娘惩罚。”
“本宫的宫里,可以不要本事多厉害的人,你们也不用服侍的顶好,但本宫要的是忠心,你见了雨杏在不是本宫令下出现在景仁宫一事,却无声隐瞒,害的本宫被蒙在鼓里,造成了这么多后果,本宫要罚你,你可有话说?”柒玥问道。
“奴婢的错,奴婢承担,娘娘说的,奴婢服。”则因姑姑没有辩解一句。
“好,”柒玥点了点头,“来人,将则因姑姑拖下去,杖打二十,至于秋枫……”
秋枫被柒玥点到,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娘娘,奴婢知错,奴婢该劝着雨杏的,只是奴婢也没想到雨杏会这么胆大。”
“你没错,”柒玥淡淡的说道,“雨杏又不是你的左膀右臂,不会随你的想法来做事,但是你错在不该妄自本宫的心意,你也到了出宫的年龄,原本是要到年末才会结束的,既然如此,此次事情一了,你就跟着去内务府等到年末吧。”
“娘娘!”做到离开,是尽了本分,全了主仆情意,甚至还能得不少封赏的,可若是她这样被提前赶去内务府,在哪里熬着到最后离开,就是……就是罪过之人!
“不用多说,你们都下去吧,本宫累了。”柒玥不让秋枫多说,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今日殿里之事,出了这门谁敢胡乱非议,本宫便不能保了你,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胡乱非议者拔舌!”
“是,奴婢(奴才)记着了。”
“记着就好。”柒玥冷冷的说道,“下去吧。”
“奴婢,奴婢……告退。”秋枫噙着眼泪,退了出去。
没有责罚,没有责打,她比则因姑姑还要幸运,不是吗?
“是,奴才告退。”
都退下后,殿里只剩下柒玥和惜若、悦若,柒玥疲惫的扶着额头闭目养神。
“娘娘,”悦若看了惜若一眼,才开了口,“则因姑姑这次虽有不对,但到底年岁大了,可不能……”
“本宫也不是想要打她,只是这次,到底是她疏忽了,”柒玥皱着眉头,眼睛都没有睁开,“悦若你去看看是谁动手打的,回头不知道轻重,本宫该得派人去服侍她。”
“是,奴婢明白。”悦若一听,欣喜应下,连忙往外跑去。
惜若见柒玥真的很疲惫,便直接伸手替柒玥揉起了额头,“娘娘,僖嫔那边怎么办?”
“僖嫔被禁了多少年了?”柒玥问道。
“禁足也十好几年了吧?”惜若回想道,“好像是娘娘你进宫那年的事情。”
“是啊,我进宫也十八年有余了。”柒玥苦笑道,“没想到,僖嫔熬了那么久,还能这么不甘,可笑,可悲。”
惜若还是有些不解的地方,问道,“娘娘就那么肯定是僖嫔做的?”
“我可没说这事是僖嫔做的,”柒玥这才睁开了眼睛,“不过,我相信则因姑姑的话,这雨杏绝对真的进了景阳宫,而这事即使不是僖嫔动的手,也是有人利用了僖嫔,而僖嫔推波助澜,才导致了这事的发生。”
“有人利用僖嫔?会是谁呢?”
“不急,”柒玥淡淡的说道,“则因姑姑被打,一定会有人动作。你不要忘了雨杏是怎么死的!”
“雨杏?”惜若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惜若分析道,“雨杏是上吊死了的,可是雨杏既然背叛了娘娘,又是做下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会甘愿死掉,就连雨杏的死也是有人搞鬼!”
“是了,”柒玥点了点头,“所以,你回头告诉悦若,将雨杏的尸首随意的扔在她自己的房里,明处就不要派人守着了,暗处吩咐人盯着。”
“娘娘觉得,会有人来吗?”
“不知道,”柒玥摇了摇头,很没有底气的说道,“可是雨杏已经死无对证了,除了引别人出来,也没有别的法子。”
“那就只有这样了。”惜若明了的点了点头,“但愿有人按耐不住。”
“也不知道胤祄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胤祄。”柒玥叹了口气,“今日这事耽搁,回头再吓到了他。”
惜若连忙出声劝道,“娘娘还是用了晚膳再去吧,回头又要再那里待很久,饿坏了身子怎么办?”
“好吧,”柒玥应了,“那你给我端些吃食来,吃饱了才有力气查真相。”
“那奴婢这就去给娘娘端吃的。”惜若放下手,就要往外走去。
“对了,”惜若又想到了什么,喊住惜若,对惜若说道,“雨杏那里还是吩咐一人去守着吧,不用太刻意,还有派人去慎刑司走一趟,让他们明日派个仵作过来。”
“娘娘这是要做什么?”惜若吃惊不已,“给雨杏验尸吗?”
“当然要给她验尸,”柒玥点头道,“我得看看雨杏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件事不用遮掩,让越多人知道越好。”
“那岂不是打草惊蛇了?”惜若不赞成的说道,“还是要暗着来才好。”
“就要惊蛇。”柒玥说道,“你先去,其他的回来,我再吩咐你去置办。”
夜更深了……
许是因为今日之事太过悲痛,就连天色都不太好,黑暗的天空上,连颗星星都没有。
不一会儿,守夜打更的太监却好像眼花一般看到不远处,有细弱火光冲上天空,可等他揉了揉眼睛再去看看,却已经没有了。
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他的眼睛瞎了?刚刚明明有走水的迹象,怎么又没了?
打更的太监连忙往刚刚那个方向跑去,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跑了几圈,也没看到哪里有走水的痕迹,才放心下来。
果然是他眼睛不好。
打更的太监绝对不会想到,某一处真的有走了水,只是在没惊动人的情况下就被人给灭了。
就连住在正殿的柒玥也没有被惊动。
没错,走水的地方正是承乾宫的后院,守夜的人三两下就灭了火,又各自回房休息,一点吵声都没有。
惜若还穿着白日里的那件夹袄,静静悄悄的进了寝殿。
“娘娘,可睡了?”
“嗯?可是成了?”
“娘娘料事如神,果然来了,也成了。”
“既然成了,那便可以睡下了,这么晚就别折腾人了,我上半夜熬了这么久到这个时辰,下半夜也轮到别人熬了。”
“娘娘说的是。”
……
第二日,柒玥睡到了辰时才醒来,即使醒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娘娘要不要再睡会儿?”惜若担心的问道,“娘娘这也没睡多久呢,皇上还没下早朝。”
柒玥摇了摇头,果断的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已经派人去乾清宫候着皇上下朝了?”
“嗯,”惜若点头道,“娘娘的吩咐,不会出差错。”
“那昨夜……可有差错?”
“娘娘放心,是则因姑姑出的主意,那人受了一夜的罪,没睡没水,就这么熬着的。”说着,惜若又忍不住想笑。
柒玥抬头白了惜若一眼,“这算什么?不过是你们熬着他罢了,昨夜可是有人彻夜难眠,不会安心睡下呢。”
“谁呀?”
“自然是他身后的人,好了,快替我穿衣,我要先去看看胤祄,再回头用了早膳,便可以合宫去传,就说本宫有事要说了。”
“嗯,好。”惜若应下,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一点。
收拾妆扮好后,柒玥扶着惜若刚走出内室,便悦若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娘,和嫔娘娘醒了,还发了好大的火。”
“怎么回事?”柒玥一听急了,顾不得其他径直往外走去,“怎么醒来也没人告诉我?”
“奴婢也是听人来传的,说是金铃和银锁都跪在了榻前哭求和嫔娘娘不要动怒。”
柒玥听明白了,想来含卉也是什么都知道了。
“快走,去看看!”
……
景仁宫。
天还未亮,含卉便醒了过来。
“银锁,银锁。”含卉哑着嗓子唤了几声。
“娘娘?”守在榻边的银锁听到声音,连忙爬了起来,“娘娘你醒了?”
一边说着,银锁一边爬了起来,凑到床头去扶含卉。
“什么时辰了?”含卉还有些迷糊。
“刚卯时。”银锁看了一眼沙漏说道。
平日这个时辰她也会起来了,只是今日实在疲惫不堪,趴在榻边就睡的忘了时辰。
“卯时,”含卉嗯了一声,“能起……不对!银锁,我的孩子呢!”
这个时候的含卉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摸摸自己那已经平坦了的腹部,“我不是已经生下孩子了吗?孩子呢?”
“娘娘,你别急,孩子她,孩子她……”银锁着实不知道怎么说,她也说不来谎话。
“我想起来了!”含卉睁大了眼睛,“孩子她一生下来就是……就是死的!我还血崩了,是不是,银锁,是不是!”
说着说着,含卉又哭了起来,“孩子,我的孩子死了,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娘娘!”银锁更是心痛,劝慰道,“娘娘你别这样,娘娘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贵妃娘娘一定会帮你找到是谁害了你的。”
“姐姐?”含卉听到银锁说的,抬起了头,“姐姐会帮我找到凶手?”
“肯定会的,”银锁点头肯定道,“贵妃娘娘和娘娘你的关系这么好,一定会替你找到那个害了你的人!”
“银锁!”
金铃从屋外走了进来,冷着脸说道,“你在说什么?娘娘不过刚醒来,什么都还不知道,你就替贵妃娘娘说好话,可有什么其他目的?”
“金铃,”听到金铃的话,银锁忍不住皱眉辩解,“一定不会是贵妃娘娘做的,贵妃娘娘也是被雨杏给瞒住了,怎么会……”
听到金铃和银锁的争辩,含卉止住了哭声,抬头从她们两人身上略过,“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娘娘,你是不知道,贵妃娘娘她……”金铃一听,开口就说道。
“金铃!”银锁连忙喝止住金铃,陪着笑对含卉说道,“娘娘,什么事都没有,就是贵妃娘娘找到了一些线索,能追到是谁害了你。”
“银锁,”金铃冷笑起来,“你到底是娘娘的人还是贵妃娘娘的人,怎么一句两句都维护着贵妃娘娘呢!”
“说!”含卉即使气血不足,即使嗓子哑了,说出啊的话呢不容置疑,“一字不落的说,本宫不想听到你们有什么隐瞒!”
“还是奴婢来说吧,”金铃赶在银锁开口前说道,“娘娘,今日……”
有了含卉的命令,银锁也没法阻拦,金铃绘声绘色的将今日在景仁宫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甚至连柒玥回了清心堂的一些事情也给说了。
金铃说的起兴,根本就没发现含卉的脸色变了,“娘娘,奴婢瞧着贵妃娘娘还把雨杏的尸首给留在承乾宫,就没什么好心思,奴婢瞧着雨杏根本就没有背叛贵妃娘娘,分明是替贵妃娘娘做了那样的事情。”
“说完了吗?”含卉冷冷的问道。
“还有,”金铃继续说道,“贵妃娘娘她……”
“放肆!”含卉随手抓了抓,只抓到一个汤婆子,气愤的扔了出去,“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宫面前编排贵妃娘娘!”
金铃被扔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呼痛,就被含卉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
金铃傻了眼,“娘娘,明明是贵妃娘娘有鬼,她……”
“闭嘴!”不等含卉再开口,银锁顾不得规矩的呵斥道。
“莫说贵妃娘娘待本宫亲如姐妹,绝对不会害本宫,”含卉冷笑道,“就是她想要了本宫的命,本宫也不会皱个眉!你以为贵妃娘娘是什么样的人?她才不屑用这样的法子呢!你当真是狗胆包天,敢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
“娘娘……”金铃连忙跪下。
“咳咳,”含卉因为嗓子哑,话说的多了,一口气没上来,咳了几声,“来人,把金铃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拖出去杖责三十!”
“娘娘,”一看含卉动了大怒,银锁也连忙跪下替金铃求情,“金铃再不该,也是为娘娘着想的,她一直忠心耿耿从无二心的,娘娘,你就饶了她一回吧!”
“哼,”含卉冷哼一声,“若她不是忠心的,那么本宫刚刚就直接让人杖毙她了!还愣着干什么,本宫的话不管用了吗?”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金铃听到杖毙二字,浑身发冷,连忙磕头求饶,“娘娘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呵,不去叫人是吧?你们胆子都大了,”含卉被银锁和金铃两个人给气的不轻,掀开了被子就要下床,“那本宫自己去!”
“娘娘,”银锁上前拦着含卉,“娘娘你身子还弱,千万不能下床啊,万一坏了身子,你以后的几十年要怎么做?”
“这副身子算什么?”含卉摇了摇头,“你们跟了本宫这么多年,不明白本宫的心思,就胡乱去污蔑贵妃娘娘,本宫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娘娘,奴婢错了,奴婢真的错了。”金铃心里不安极了。
“你没错,”含卉冷冷的说道,“错的是本宫,本宫就不该给你们侮辱贵妃娘娘的机会,本宫就是饶了不打你,也要亲自去承乾宫给贵妃娘娘赔罪!本宫今日就告诉你们,本宫的命是贵妃娘娘的,以后谁敢不敬贵妃娘娘,先问本宫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