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吗?

    谢锦眼神扫过冻得有些乌青的嘴唇,最后停在他那冻得肿起来的手指。

    花修察觉到谢锦的视线后,就将手指往里藏了藏,并不想让谢锦看见。

    他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有点伤都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知晓。

    谢锦的叹息声中带着些无奈,她伸出手指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开口道:“你也不必如此。”

    这里的深冬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不用炭,花修这个小身板可扛不住。

    一个不留神就能留下病根,且说这灯他也不点,长此以往眼睛也得瞎掉。

    谢锦起了身,点燃了几盏银釭,又叫人进来将火生起,不一时屋里终于暖和了起来。

    她看向一直待在原地一动都不动花修,抿唇道:“你好好休息,炭火与灯还是要用的。”

    说完便转身往门口走去。

    “姐姐——”

    花修突然出声喊住谢锦。

    谢锦回头,平静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有些局促不安地开口道:“您不是过来,要我搬出去的吗?”

    谢锦眼神复杂起来,最后回道:“不用。”

    说完谢锦便走了出去。

    之后花修就在花父院中住了下来,花父定是不会限制他的行动,但是花修也一直待在荣熹堂内一次都没有出去过。

    谢锦也只有去花父那儿的时候才能见到他。

    花父有意让谢锦与花修和好,所以谢锦每次去的时候,花父就会叫上花修。

    只是现在的花修不像之前那样机灵,即使谢锦来了也是沉默地坐在一旁,花父叫了才会主动靠近谢锦。

    这些谢锦都看在眼里,看着以前那么明媚张扬的人就这样沉寂下去,有时候甚至战战兢兢的,生怕惹自己生气。

    她的心中有着不是滋味,她希望这人变,但人真变成这样她又有着不忍。

    但是她又想,花修应当也是知道昔日之过吧。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之后虽然花修仍然住在荣熹堂,但谢锦也默认了花修的解足,渐渐地花修也偶尔出来走动,只是出来的次数少得可怜。

    谢锦和花修的关系也缓和不少。

    花修就一直住在容熹堂,这一住就是好几个月。

    ……

    微风吹过院中紫薇树,吹落了一地的淡粉色的紫薇花瓣,风一卷,又在地面上打起一个小小的漩涡。

    谢锦执笔于窗下案桌前练字,既然做了官,那她之前那手勉强能看的字便不够用了。

    所以闲暇时,她便会在此练字。

    不求能成为名家,但求能拿得出手。

    一旁的高几上摆着一盆冰,让她在这炎炎夏日也能感受到丝丝凉意,突然她的手停了下来,眸光微敛,余光中窥见一人正站在紫薇花下踟蹰着。

    她小心地搁下笔,转头往院中望去。

    花修正穿着一身碧色鲛绡,提着一三撞提盒在院中立着,微垂着头露出光洁的额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知待了多久。

    谢锦猜想,是花父又让他来给自己送东西,但花修见自己在练字,便没有打扰。

    这种事,也发生过几次。

    父亲总是想着,让他们再和睦些,再和睦些,他自己也好对姑母有个交代。

    谢锦练字时为了让自己心更静些,便没有让人在旁侍奉,于是她只能自己开口叫花修。

    “小修。”

    “小修!”

    叫了两声,花修终于抬起了头,看见谢锦后,身子晃了一晃,似乎要站不住。

    随后,他便看见谢锦向自己招着手,犹豫了一会儿就走了过来。

    提盒放于一旁,打开雕刻着缠花团纹的盒子,第一层是一盅豆蔻熟水,这个时节京城的人都爱吃这一碗。

    这名字看着说是水,但这可不是水,它是一种用草药煎泡而成的饮品,用来健脾开胃最好了。

    二三层是一些薄荷糯米果子与茯苓饼。

    谢锦叫花修坐下,和自己一起吃。

    总不能人巴巴的给自己送了东西来,自己收东西就将人赶走吧。

    花修一直没说话,谢锦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他小口小口的吃着,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谢锦瞧着他脸上汗津津的,也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便将那冰往花修的方向推了推。

    “不,不用的,姐姐,”花修放下手中的勺子,瞬间慌了起来,“我不热。”

    谢锦抬眼瞥了他一眼,说道:“嗯,你不热,是我有些冷了。”

    花修讪讪地低下头,手放在膝盖上一动都不动。

    “继续吃。”谢锦的声音响起。

    花修点头,又拿起了勺子。

    未几,外头传来了敲门声,继而一小厮的声音出现,“王姬,仆来为您奉茶。”

    “进。”

    小厮端着一壶花茶进入,默然将案上的旧茶换了下来,随后就伸出手为谢锦倒茶。

    带着花香的气息钻入了谢锦的鼻腔,让她心情舒畅不少。

    小厮将茶壶放下,走的时候却不小心带起了茶盏,瞬间茶盏打翻在地,茶水溅上谢锦的衣角。

    谢锦猛地起身,提起衣摆。

    好在这茶水虽滚烫,但并未烫伤她。

    “王姬!”

    小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尽是惶恐,甚至伸出手来在谢锦的身上擦拭。

    谢锦连退了几步,拧着眉看过去,“怎么毛手毛脚的,自己去找青黛领罚。”

    小厮苦着脸,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

    谢锦瞧着自己打湿的衣角,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往花修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