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却是张维道的吐气扬眉。
因为,洛莹的手段,终于尽了。
他那在重负之下不得已跪在地面上的单膝,再度直立站起。
白发的少年轻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望向洛莹的眼神中多的是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嘲弄之意。
“你可知,我如今的金丹中,余下的真气,尚有三成!”
“而你纵使金丹九转,却已然油尽灯枯。”
“还拼命维持着那古怪的道主姿态做什么?”
“真当我是三岁稚童,能被你给轻易唬到吗?”
“看在你是女修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体面。”
“洛莹,你若当场认输,我便对此前种种既往不咎。”
“如若不然,那就只能让你败得狼狈不堪。”
“到时候,可别怪我没给你们扶玄道宗面子!”
张维道的性格本质上并不属于外向张扬的那一类。
但他实在是被洛莹给逼急了。
逼成了话痨。
不过就算是话痨,他也只是对着洛莹暗中传音。
没有公之于众。
但对此,处于“晓梦迷蝶变”状态中的洛莹的回答。
却只有一句听不出丝毫情感起伏的。
“梦里·花落。”
明明她的话音很轻,也很冷淡。
却不亚于在整座演武场所有人的心中掀起了一场剧烈的大地震。
包括张维道,也当即愣在原地,瞳孔生理性恐惧般地缩成麦芒大小。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一定是洛莹黔驴技穷!
是她的障人耳目之法。
没准下一刻她便会向自己袭来,用她那神秘刁钻的剑法。
因为她不可能再有真气施放第二次的“梦里·花落”。
连张维道的龙虎金丹,为了防住这一招,都消耗惨重,只余下了不到三成的真气。
洛莹的九转金丹,又如何能够承受再一次的消耗?
所以短暂的惊恐失措之后,张维道浮现出的神情,是冷笑。
可他的冷笑,还没来得及维持一瞬。
便成为他僵硬的浑身的一部分,并且随即瓦解。
只因为谎言说一百遍也成为不了真实。
同样,真实就是真实。
从天而降、纷纷扬扬的桃花雨,就是真实发生在他面前的一幕!
也许张维道该在这一刻大声呼喊、愤怒地质问。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但实际面对的时候。
这位骄傲的年轻天才、清贵的少年天师,竟是哑然失声,道不出任何的言语。
“……”
演武场上所有的龙虎山弟子都豁然站起,用惊恐的汗颜与无尽的沮丧注视着这一幕。
“天亡我师兄……”
“小天师他,要败了吗?”
“在金丹境!而且还是修成了龙虎金丹的情况下?”
有人道心因此接近崩溃,摇摇欲坠。
因为龙虎山龙虎金丹无敌的传说,是他们千百年来无数龙虎山弟子们心底最大的骄傲。
任你再怎么妖孽,也应该无法改写这一点的才对啊!
“你们扶玄道宗,还真是出了个了不得的弟子啊。”
张守庸天师并无讽刺之意,只是抚须感叹道。
而对于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兴许他已经有所预料。
但他仍没有任何要出手、要提前制止这场比赛,或者用什么手段扭转乾坤的意思。
他固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取得此战的胜利。
可也是堂堂正正的胜法。
倘若不行,那么依靠阴谋诡计得来的胜利,还不如站着输。
有时候张守庸会忍不住地去想。
千年前龙虎山隐瞒了当初玄道宗的扶玄于金丹境胜过那一代的小天师的结果,将它当做不可告人的辛秘藏起的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