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韵贵人的突然专宠是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皇帝不但将她晋封为了韵嫔,还赐下了诸多赏赐。

    只是奇怪的是,这些赏赐里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布料皮毛,反而全都是各种药材补品。

    小厦子拿着皇帝亲手所书的晋封旨意来翊坤宫请皇贵妃加盖凤印时,年世兰敏锐的意识到韵嫔专宠的背后有问题。

    因为这道旨意里没有写明册封礼的时间!

    是皇帝一时忘记了?

    ——不可能!

    就算皇帝忘记了,苏培盛这些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可能不提一句的。

    那就只能是皇帝有意为之!

    年世兰的脑袋瓜子想不明白这事,就干脆将这事抛到脑后去了。

    左右她不缺聪明人帮着思索、分析皇帝的意思。

    没有迟疑,她按照皇帝的意思加盖了凤印,只是在将圣旨交给小厦子的时候暗戳戳的试探了一句。

    “难为韵嫔这么多年被禁足在承乾宫里,如今也算是熬出头了。”

    这话听着似是在感慨,可小厦子哪里敢接话,只能笑着打哈哈:“那也是托了娘娘您的福,若非娘娘公正,韵嫔哪能有今日。”

    他这话虽然有巴结讨好之嫌,却也是大实话,这些年里若是换了景仁宫里的那位执掌凤印,这韵嫔是否还活着都不好说呢。

    年世兰眉毛一挑,没有再继续提韵嫔,而是说起了甄玉娆:

    “本宫记得承乾宫后殿里还住着甄三姑娘,这些年里,承乾宫后殿走的都是嫔位的份例,如今韵嫔封嫔,后殿那边皇上可有安排?”

    甄玉娆的存在别人不知道,掌管后宫的年世兰还能不知道?

    小厦子的额头上冒出冷汗:“娘娘,这个、皇上未曾有过吩咐。”

    年世兰妃扯了扯嘴角,暗地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皇帝这是准备历史重演?

    再来个母女共侍一夫?

    呸,什么恶心玩意儿!

    等小厦子离开,年世兰立即叫人打水洗手,刚才她碰了那圣旨!

    “娘娘,奴婢刚才偷看了一眼那道册封韵嫔的圣旨,好似有些不对劲啊。”

    颂芝一边伺候年世兰洗手,一边低声询问。

    年世兰不屑的轻哼一声:“皇帝自己做了亏心事,拿这个半真不假的嫔位安抚云氏而已。”

    这也是她刚刚才想明白的。

    皇帝保不准已经按捺不住宠幸了那甄玉娆,但又担心事情传出去损了他的明君之名,就干脆张冠李戴,将这本该给甄玉娆的晋封给了云氏。

    养心殿里,苏培盛也在跟皇帝说云辛萝。

    “回皇上,御医给韵嫔娘娘诊脉后,并未发现任何不妥。只说韵嫔娘娘身强体健,很快就能为皇上诞育皇嗣。”

    这话的潜在意思很明显,韵嫔云辛萝的身体好的不能再好了。

    皇帝提笔的动作一顿:“夏刈那边怎么说?”

    “回皇上,夏统领说韵嫔娘娘和承乾宫的宫人并未接触过什么不该接触的人,往来的也都是寻常会接触、背景也干净清白的。”

    所以,韵嫔突然重返青春这事还真是不好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不是当真如韵嫔所说的,梦中得纯元皇后指点,得了一门极好的保养之术?

    皇帝神色莫测,脑海里想的却都是云辛萝那犹如双十年华的青春美貌,和细腻滑嫩、水润饱满的肌肤。

    那样年轻的身体,谁不想有呢。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已经有黄斑和皱纹的手背,眼睛里突然生出了无比的嫌恶。

    “再探,另外严密监视承乾宫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云氏的变化他必须要搞清楚!

    若是他也能如云氏那般年轻二十岁,那……

    皇帝的眼中闪过志在必得。

    承乾宫,云辛萝看着皇帝赏下来的各种药材补品,神色如常的让人造册登记送入库房,而后叫来锦儿。

    “制药需要什么就自己去库房里取,若是有缺少的再跟我说,我会想办法找来。”

    云辛萝说这话是存了私心的,锦儿这药实在太好用,这样的东西,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稳妥的。

    锦儿闻言眸光一闪,却又在下一瞬乖巧的应下:“是,奴婢知道。”

    话落又脸含惊疑的道:“娘娘,奴婢这几日里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可是细查之下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她知道韵嫔必然已经对她起了疑心,但是不重要,如今她手里握着韵嫔需要的东西,韵嫔必不敢拿她如何。

    但是这个时候,她也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云辛萝神色不改,对此她也早有预料。

    纵观史书,有哪个皇帝不想千秋万代的?否则又何必要让人称呼自己为万岁呢?

    如今她以透支寿命为代价恢复青春,不知内情的皇帝焉能不动心?

    有这幅与纯元皇后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在,又有恢复青春的法子握在手心里,皇帝短时间就不会再对玉娆下手。

    不论耗损多少寿数,她都不后悔。

    “不必如此紧张,不过也万莫走漏了风声。你家人那边可还稳妥?”

    “娘娘放心,奴婢的家人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的,那药乃是禁药,一旦被查出,奴婢的家人也难逃一死。”

    说着,她跪在了云辛萝跟前:

    “娘娘这些年里对奴婢的好奴婢都记在心里,给娘娘用那等虎狼之药奴婢心中已然难安,岂敢再给娘娘添乱?若是有朝一日被事迹败落,奴婢会一力承担罪责,只求娘娘看在奴婢衷心的份上,为奴婢家中保下一条血脉。”

    云辛萝捏着帕子的手指攥紧,心底某些尚处于萌芽阶段的想法被她彻底打消。

    罢了,锦儿伺候她也快六年了,承乾宫的日子并不好过,若是锦儿背后当真有人,又何必在这承乾宫里虚耗如此多时光呢?

    她弯腰将锦儿扶起:“傻丫头说那晦气话做什么?适才苏培盛带来请平安脉的太医看着眼生,极可能是皇上专用的御医,既然他没有发现异样,可见这一关是已经过了,接下来只要咱们足够小心,就不必担心败露。”

    不愧是先帝后宫里出来的东西,竟连御医都没能发现端倪。

    “不过这两日里,你得要抓紧时间为我赶制一枚出来。”

    锦儿不明白:“可是娘娘,这药一月一服就足够了,用的多了非但不会有效果,反而更损寿数。”

    云辛萝扯了扯嘴角:“这一枚不是给我用的。”

    ——而是给皇帝。

    锦儿神色一变,瞬间惨白如金纸,双唇怯懦良久,才终于吐出一句:“娘娘,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云辛萝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我如今除了玉娆,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能保住玉娆,便是上刀山下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