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时晏安却觉得,时远山之爱女,则分明是宠之欲登天!

    元敬公主府,顾亭之出远门将近一月未归。

    除了府上那只猫,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毕竟,顾小郡王出远门游玩嘛!都是常有的事。

    于是,公主府如今就只剩下了元敬公主和驸马,也就是当今太傅顾衡。

    世人皆知,元敬公主与驸马恩爱缱绻,情深非常。

    虽已年逾不惑,两人之间的感情却是只增不减,顾衡宠妻更是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一点,从顾衡至今都唤元敬公主都是柔似蝴蝶飞舞的‘翩翩’,就可见端倪。

    元敬公主姓陆名翩然,无外人在前时,顾衡每每一声‘翩翩’,还是会惹得元敬公主忍不住的面红心跳。

    而此刻,顾亭之不在。

    公主府中,良辰美景,花好日(月)圆!

    两人打发了府上所有下人,正准备好好亲密一番。

    突然,脚步声传了过来。

    顾衡朝元敬公主飞扑过去的动作一顿,脸色瞬即变暗。

    “承允回来了?”

    元敬公主不得不将香肩遮好,亦叹惋神情道。

    “亭儿也是,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怎就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待脚步声越发清晰,两人原本的雀跃的心也渐而沉寂了。

    这有了孩子后,再要过二人世界,的确是倍感艰难。

    正当二人叹惋时,那脚步声的主人终于出现,竟然不是顾亭之,而是陆修年!

    桌案上花烛摇曳,美酒佳肴。

    凉亭中床幔翻飞,花瓣环绕。

    陆修年一直都知道此二人感情极好,如今亲眼所见,此情此景,倒也并不觉得讶异。

    只是本想着顾亭之不在,他这才前来探望,却没想到,竟是冒昧了。

    陆修年转身要走,却被元敬公主叫住。

    “陆景,你站住!我有东西要给你!”

    元敬公主一个眼神,顾衡便到房中拿了一个样式古朴的木匣出来。

    见到那木匣,陆修年眸色顿时一凝,那不是……

    木匣被打开,其中果然是那只他再熟悉不过的素锦雕花玉镯!

    “这是你母亲在过世前交给我的,她嘱咐我将此物保管,交给你未来的王妃,如今你既已被赐婚,便就趁着今日,将此物交给时大姑娘吧,如此,也算能叫时大姑娘知你一番心意。”

    陆修年微颤着手接过木匣,“母亲当年为何未将此物直接交给我?”

    元敬公主闻言,发出一声极微的叹息。

    “想是因为当年你年岁太小吧,我当时亦是想,为何她不等到将来再亲自交给你,谁又能料到,三日后她便就去了,这么多年过去,我时常在想,当初若是能早些发现,再多劝慰她几句,你也不至于那么小便就失了母亲,是父皇对不起你母亲,不过时至今日,一切也都该过去了……”

    元敬公主劝了陆修年良久,待到日上屋檐,柔风拂了树梢,元敬公主又道。

    “今日圣元节,别愣着了,快去找你的时大姑娘吧!”

    ……

    时家,时远山和时晏安早早就出门会友,时晚宁待着也是无聊,于是用父兄送来的礼物重新又把自己装扮了一番。

    片刻后,再看镜子里的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长华宫时。

    那时,她便时常像现在这般,每每坐在镜前,打扮作粉黛嫣容模样,只等着陆云铮下朝,便将自己凑到他跟前讨巧展示一番。

    细思起来,他一开始也是笑着的,到了后来脸上便无甚表情,最后,他甚至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

    呵!当年的她,当真是愚蠢!

    时晚宁蓦的将眉黛掷于案上,芳草见其神色不对吓了一跳。

    “大姑娘……”

    “芳草。”时晚宁打断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奴婢瞧着,大姑娘无论是否装扮,都是极好看的!”

    芳草由衷答。

    时晚宁,“可即便是再好看,别人也总有看腻的那一天。”

    芳草即刻应声,“奴婢不明白,大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无论他人是否看腻了,那好看就是好看,王妃只管自己好看,管别人看不看腻做什么?”

    “这话说的好!”时晚宁又将眉黛拾起,交到芳草手里。

    “你画的远山眉最是好看,替我画上吧!”

    芳草闻言都愣住了,“这……大姑娘,奴婢可并不会画远山眉,您怎么却说……”

    ……

    她差点忘了,前世是在她入了长华宫后,日日都难见到陆云铮,她又枯坐无聊,这才与芳草一起研习了诸多妆容。

    远山眉还是她在书上看到,又教了芳草的,没成想芳草习了没过几日,便可随手画的出神入化。

    思及此,时晚宁将手覆在芳草手上,像前世时那般,再次悉心的一点点教她。

    只需片刻,远山眉画就。

    芳草喜的一声惊叹,“真没想到大姑娘还有这本领,这远山眉果真趁的您眉若远山,眸比秋水,真真是好看极了!”

    时晚宁也瞧着,镜中的人可不正是前世的时皇后?

    重生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将自己化妆成前世的模样。

    也未曾想过逃避,只是曾经那些,于她而言终是不堪。

    待如今,重新见到曾经的自己,她心中才突然了然。

    原来她早已放下了,不堪的从来都不是她,而是陆云铮!

    总有一天,她会夺走所有他想要的一切。

    到那一天,她定让他跪在她的眼前,血债血偿!

    顺京城的街道上,时晚宁下意识往公主府走去。

    也不知顾亭之这厮这些时日去哪儿了,她得去瞧瞧。

    几日不见,还怪想念的。

    只是,下一秒,在距离公主府只剩下一个拐角时,时晚宁蓦然停了下来。

    不对啊?

    她现在可是已经和陆修年有了婚约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顾亭之的母亲,也就是元敬公主一向都极其疼爱呵护自己这个幼弟,也就是陆修年。

    若她此时前往公主府,岂非要被某人误会?

    思及此,时晚宁即刻调转方向,在路过下一个街角时,与横向走过的紫金玄木马车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