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娘傻眼了！
她那个身强力壮，身高八尺的外甥竟然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女人给打了。
见外甥趴在地上咿咿呀呀，顾大娘火了，卷起袖子，三两步冲到周予安跟前：“你谁呀？哪里来的？敢管我们家的闲事。”
周予安没理她，用手掐着顾大嫂的人中，待顾大嫂悠悠转醒后才问她：“好些了吗？顾长顺呢，他就这么由着他娘跟一个外人欺负你？”
顾大嫂吐了几口水出来，抬头看着自己的婆婆顾大娘，冷笑道：“他一个孝子，敢对他娘说什么。明知道他娘要找人收拾我，一大早就躲出去了。顾长顺，他就是个没种的窝囊废。”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我儿子。”
顾大娘想动手被周予安拦住。
“她说的不对吗？身为丈夫，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子。身为父亲，不能保护自己孩子的母亲。身为儿子，不能劝导自己嚣张跋扈，一意孤行的母亲，遇到事情只知道躲起来，他不是个窝囊废又是什么？”
“他是她的天！”顾大娘蹦着脚：“女子以夫为天，哪能把自己的天给捅破了。”
“以夫为天？那也得是个天才行。”周予安把顾大嫂扶起来：“自打顾老爹去世，整个顾家就是顾大嫂一个女人在撑。挣钱养家的是她，伺候你们吃喝的还是她？你们呢，有善待过她吗？但凡你们对她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好，她也不至于要跟你那个没用的儿子和离。”
“那都是她应该的，谁让她是我们顾家的儿媳妇。”顾大娘翻着白眼。
周予安懒得再跟她说，问顾大嫂：“能走路吗？跟我回青庐。”
“她不能走！”顾大娘伸手拦住：“她是我们顾家的儿媳妇，你想把她带到哪儿去?”
“您老也知道她是您顾家的儿媳妇，不是您家里的奴婢？”周予安故意扯着嗓门：“试问整个云州城，谁家的婆婆会指使自己的娘家外甥对儿媳妇动手动脚。”
顾大娘急了，指着周予安道：“你小点儿声，什么动手动脚，那是打她。”
“诸位都听见了吧？”周予安对着外头探头探脑的人道：“你们都是顾家的左邻右舍，对于他们家的事儿再清楚不过。顾大嫂是怎样的人？进他们顾家门的时候是个弱不禁风的，娇滴滴的小姑娘。刚进门，公公没了，一个小媳妇儿，愣是把整个顾家撑了起来。”
见众人点头附和，周予安继续道。
“是，顾大嫂的性子是强势了点儿，嘴也比你们家里的那些小媳妇儿们厉害，可这是她的短处吗？她要是不强势，她就撑不起这个家。她的嘴巴但凡笨一点儿，她能被外头那些人欺负死。那几位看着眼熟的大叔大娘，你们跟顾家是同宗同族，沾着亲戚的吧？你们说句公道话，顾大嫂的这个性子，这张厉害的嘴，是不是进了他们家这个门才有的？”
终是有人忍不住替顾大嫂说了句公道话。
“我是顾家的亲戚，按照族里的辈分，长顺他该管我叫一声二婶。长顺媳妇儿进门的时候，是我去迎的亲，我娘家跟她是一个地方的。长顺媳妇儿在娘家就是出了名的好性子，若非如此，长顺他爹也不可能挑她做儿媳妇。”
“我也帮长顺媳妇儿说句公道话。”
第一个人开了口，第二个人就会站出来。这个人的丈夫是做买卖的，跟顾大嫂的摊子在同一条街上。
她说顾大嫂的厉害都是被逼出来的，她第一天摆摊的时候，被几个买货的人刁难的直哭。好容易等到收摊，等到丈夫顾长顺来帮她。结果他就那么揣着手站在旁边。
顾大嫂受了委屈跟他说，他就只会说那么一句“人家欺负你，我能有什么办法。”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顾大嫂她能怎么着？
丈夫靠不住，婆婆不能靠，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她不让自己变得厉害点儿她能怎么办？
有了围观者的帮腔，顾大嫂的气势足了些。她稳稳站住，对着大家伙儿鞠了个躬。
顾大娘底气不足，又想反驳，一张刻薄的嘴动来动去却没发出什么声音来。
周予安趁热打铁，撸起顾大嫂的袖子：“方才顾大娘问我要把顾大嫂带到哪儿去？在场的诸位有些可能认识我。我叫周予安，是青庐的大夫。我把顾大嫂带回去看病，顺便通知府衙的人来验伤。不瞒诸位，顾大嫂是被我强行救下的，但凡晚来一会儿，顾大嫂的命都没了。”
围观者开始窃窃私语。
顾大娘开始辩驳，偏她那个不争气的外甥跳出来说了一句：“我姨妈只是让我教训她，但凡她听话点儿，她都不会死！”
“闭嘴！”顾大娘跺脚：“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姨妈，您老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您让人给我捎信让我来顾家的，也是您让我收拾她的。伤是我打的没错，可也是您老指哪儿我打哪儿。是您说的，她要是不听话，非得跟我哥和离，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再给我哥娶一个。”
“闭嘴，你赶紧跟我闭嘴！”
顾大娘追着外甥打，外甥边跑边嗷嗷。
“要不是您给的银子多，我才不干这缺德事儿呢。连我娘都说您，放着这么好的媳妇儿不珍惜，整天作作来作去。我娘还说，就我哥那个德行，能娶到我嫂子那是祖上烧了高香。事儿我认，债不背，这想要杀人的不是我，要坐牢也得您去做。”
顾家闹哄哄的，周予安扶着顾大嫂往外走：“怪我吗?我好像把事情闹大了。”
顾大嫂苦笑着摇了摇头：“闹大了好，闹大了就能让我离开顾家了。”
周予安犹豫着：“只怕您的名声——”
顾大嫂停住脚，回头看了眼顾家：“我哪里还有什么好名声，我的名声早被他们家给败坏完了。有个坏名声没什么不好，起码和离之后，我能踏踏实实生活了。”
周予安没再说什么，扶着顾大嫂往青庐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