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叶天冬在白芷的婚礼上喝多,被叶靑柏直接送去了叶如风家里。

    然后扶着他躺到了北屋的床上。

    叶靑柏本来打算自己跟叶如风住,但叶如风习惯清净,他自己睡觉呼噜打的震天响。

    实在是怕打扰到二爷爷休息,半夜会被赶出来、

    另外,叶青柏也想,给他们父子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有些事,终究需要自己面对的。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大胆的将叶天冬那屋的门关上后,打算回酒店。

    “二爷爷,我堂叔在北屋睡着呢,您晚上多听着点他的动静,如果他呕吐,您就看着点,喝醉的人呕吐身边没人会很危险。”

    万一呕吐物卡住呼吸道,真的很可能发生意外。

    叶如风一进门,先给自己沏了杯茶,听闻叶靑柏的话,他头都未回,语气不情不愿的开口,“你把他弄我这干嘛?你带到酒店去,我照顾不了。”

    “二爷爷,我跟我爸都喝多了,要是把我堂叔带到酒店去,谁照顾啊?您就帮帮忙吧,我先回去睡觉了,我头疼得很。”

    叶靑柏快速说完便开溜。

    根本不给叶如风拒绝的余地。

    叶如风喝了杯茶后,缓解了喝酒后的不适。

    然后便走到院子里,坐在已经落叶的葡萄树架下发呆。

    平时这个点,家里总会有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在院子里不厌其烦的喊外公。

    他有时候被她喊烦了不愿意搭理,她总会跑过来关切的询问他是否劳累,疲惫。或者心情不好。。

    亦或者接诊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了疑难杂症需要攻克,她提个小板凳坐到他面前,就想跟他探讨医术。

    而今她嫁了人,突然就觉得这院子空荡荡的。

    让人难受。

    虽然白芷没嫁人之前,白天也时常在外面忙。

    他们祖孙也只是在各自下班到家后,短暂的在一块说说话,。

    但他是踏实的。

    而现在,直到她成了别人家的人,人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或许,人越上年纪越孤独的缘故,他现在已经很难再接受之前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状态。

    他心里有了牵挂。

    也开始渴望亲情。

    叶如风想到这,侧头看向了北屋方向。

    北屋的门被叶靑柏关上了。

    屋里的人应该睡的很沉,听不到一丝动静。

    门窗关闭,就连呼噜声都未曾传出。

    叶如风站起了身,放缓脚步,走到北屋窗户那,他站在窗口,透着玻璃窗户往里望去。

    床上的人睡得很香,身上盖着被子,一动不动。

    叶如风回厅房又沏了杯茶,随后端去北屋。

    他推门的动作非常轻柔,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进了门,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茶杯放到了床头柜上。

    本来想转身离去的他,看着床上熟睡的男人,却不由顿住了脚步。

    他神色呆呆的望着床上睡着的男人,眸底一片复杂之色。

    这是他的儿子。

    自从十多年跟他闹掰,他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哪怕在滨城见到,也是远远的瞥一眼。

    这么多年来,几乎没跟他这样近距离接触过。

    这次,如果不是白芷结婚,他根本不可能到他的家里来,跟他坐在一个桌上吃饭,现在还睡在他家里的床上。

    这是以前想都不会去想的事。

    此时,叶如风看着他的睡颜,竟有种恍惚的感觉。

    今年三十有四的儿子,虽然面容英俊依旧,但神态间增添了一丝沧桑感。

    他知道,叶天冬那段被欺骗的婚姻,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虽然当时听闻此事时,他嘴上骂着他愚蠢,活该被骗。

    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难受。

    在那个时候,他的内心对这个倔脾气的儿子,第一次有了愧疚感。

    如果他父母双全,家庭幸福,有家人帮忙张罗婚姻大事,他又怎会那么轻易被人欺骗?

    哪怕那个李丽跟她继哥再狡猾,但是狐狸就会露出狐狸尾巴。

    叶天冬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中很难发现端倪,但如果他们当父母的在旁边,他们总能察觉出不对劲。

    就因为他母亲去世,父爱缺席,才导致他自己一个人被爱意包围的时候,压根就失去了正常判断能力。

    前些年,他也从私底下关注打听过叶天冬的个人感情问题,听他的朋友们讲,他对结婚没什么兴趣,一心只想干事业。

    前年,国营饭店面临倒闭的窘境,叶天冬到处借钱打算承包饭店。

    那时,他听说他找了好几个朋友,都未曾借到钱。

    后来,他从叶劲松的父亲,也就是他哥那得知了此事,便偷偷联系了他哥,以叶劲松父亲的名义,借给他一笔钱。

    让他成功承包了国营饭店。

    他在经营餐饮这一块,还真有两把刷子。

    国营饭店在他手上改变了经营模式,起死回生。

    后来又扩大规模,变成了酒楼。

    叶如风看着儿子的睡颜,脑海中回忆着往事。

    内心感慨万千。

    不得不承认,白芷说的很对。

    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脾气都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叶如风不知在床前站了多久,外面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屋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暗。

    叶如风这才缓缓转身,又迈着轻浮的步子出了门。

    两点多酒席结束,这会已经快七点。

    他肚子里也感觉空空的,有点饿。

    以前坐诊的时候在外面吃,回来就有白芷做的饭菜。

    而今,这个大的院子空荡荡,一点生机都没有。

    厨房里也是冰锅冷灶。

    他叹了口气,走进厨房,点燃煤油炉子,熬上了稀粥。

    .......

    一个小时后,他端着半碗粥,又轻手轻脚的进了北屋。

    将粥碗放到了床头柜上。

    看着还在熟睡的人,他几欲开口,想叫醒他起来喝粥。

    可嘴巴动了好几次,最终都没有勇气开口叫他。

    他实在没有信心,也不敢想,他一旦开口叫醒他,将会面临什么。

    他们父子已经十多年没开口说过话了。

    他不知道他叫醒了他,该说点什么。

    他会怎么回应自己。

    他恐怕不会喝他熬的粥,搞不好还会把粥碗扣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