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能没有情绪,甚至有的时候发脾气是缓解情绪压力最好的方式。
“怎么会。”秦臻说:“你就是我最亲密的人,所以我更不愿把我的情绪垃圾倒在你身上。”
人总是会习惯将坏脾气肆无忌惮发泄给亲密的人,反而将耐心和包容留给陌生人。
徐延青低头捧起秦臻的脸,看她脸上有着产后的疲倦和虚弱,看她皮肤呈现一种元气大伤的苍白,眼眶又慢慢红了。
他弯腰亲吻起秦臻,从额头到脸颊,亲吻她光洁的额头、浓密的眉、乌黑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是他受罪的妻子,伟大的母亲。
他的臻臻受苦了。
这样的经历,这一次就够了。
他怕极了看到秦臻痛苦的样子,更害怕从此会失去她。
幸好幸好。
徐延青细细地亲着秦臻,是不带任何情欲暧昧的吻,甚至有种失而复得般的珍重。
“我好爱你。”
很爱很爱。
你已经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
秦好两岁的时候,徐母最后还是因病复发去世了。
四年前徐延青用自己的积蓄买了一套二居室给徐父徐母居住,虽然不算大,但足够老人养老了。
他参加的科研项目都有了重大进展,光是拿奖金就拿了许多。
担心父母两人在家中出意外,徐延青特意让装修公司按照老人的生活习性装修房子。
瓷砖贴的都是防滑砖,厅卧室都铺上了地毯,浴室里也安装了扶手和报警器,公共区域都安上了摄像头,方便实时查看老人的生活状况。
住进新房后,徐父徐母依旧闲不下来,还是会在阳台养些花然后拿去市场上卖。
徐延青也劝过,毕竟父母的身体都不算好,太劳累只会加剧身体恶化。
但劝也劝不动,徐父徐母辛劳了一辈子,已经习惯了每天做固定的事。
直到秦臻怀上了秦好,徐父徐母才开始改种蔬菜水果了。
秦臻和徐延青过节时去看望老两口,徐母便十分热情地拉着秦臻的手,跟她一一介绍阳台上养的各种植物。
秦臻在月子期的时候还吃到过徐母种的草莓和小番茄。
只可惜草莓只熟过两回,徐母的病就复发了。
徐母住院的那段时间,秦臻是眼看着徐延青变得沉默。
晚上听到他翻来覆去的动静,秦臻只能抱着他无声安抚。
但这依然不能缓解他的失眠,常常一晚上闭着眼睛等窗外天明。
秦臻帮着找了很多名医,但已经无济于事。
徐母的身体底子就不好,从徐延青17岁那年查出病情开始,到现在已经16年了。
对于这个结果,徐母很平淡地接受了,并且她觉得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谁都逃不过生老病死。
如果非要说遗憾的话,那就是遗憾不能看着秦好长大了。
...
弥留之际,秦臻抱着秦好看过徐母后,特意走出病房给徐延青和父母单独相处告别的时间。
最后他们说了什么,秦臻不知道也没有去问。
徐母去世后,徐延青表现得很冷静。
有条不紊为徐母处理后事,带着母亲的骨灰盒去到提前选好的陵园亲手下葬,并在陵园举办简单了葬礼。
在这个特殊时期,秦臻也减少了一点工作,在徐延青身边陪着他。
也只有秦臻知道,徐延青只有白日是冷静自持的。
一到晚上,他就会抱着秦臻默默流泪。
失去亲人的痛就像是连绵不绝的阴雨日,细细密密的雨下在心间,大雾好似永远都不会散开。
秦臻只能抱着徐延青,安慰他离别是每个人必经的课题。
“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会经历。不出意外的话,未来我们也会由秦好送走。”
经历了这么多任务世界,生死在秦臻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件非常平淡的小事。
可对于徐延青而言,那是陪伴了他33年的母亲,是他曾经最依赖的人。
尽管他已经在很久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那一天真的到来了,还是会感到怅然若失。
一想到人生的旅途就是阶段性的。
阶段性的风景,阶段性的人。
想到这徐延青就有些害怕,他紧紧抱着秦臻,害怕自己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失去她。
“你会陪我一辈子吗?”
“也许会吧。”
“为什么是也许?”
秦臻打趣他:“你的人生目标难道就是和我过一辈子?”
徐延青:“不可以吗?”
秦臻:“真的吗?徐延青。”
徐延青:“真的。”
尽管科研报导上将他们几个主要研发人员描述的多么有科研精神,但徐延青自己心里清楚,他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伟大的目标。
研发制药只是他的工作,在他的人生中只占比了一小部分。
他是个俗人。
真正能被称为人生目标的,还是和秦臻有关。
徐延青取下助听器放到床头柜上,将秦臻搂进怀里。
也许未来生活的美好会渐渐弥补丧母的悲痛。
但此时此刻,他只想抱着秦臻,获取她的安抚,从她身上汲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