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也早些休息。”
挂断电话，叶浅搓了搓有些发红发热的脸颊，又处理了一些文件，这才沉沉睡去。
而另一边的霍司衍，翻看着日历，数着叶浅还有几天才会回来。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对面漆黑的房间，心中泛起微微的酸涩感。
“唉......”
一声长叹，在书房响起，引出无限惆怅和思念。
窦祁结束一天的忙碌后，回到了窦家，却发现厅的灯还亮着。
“爸，您怎么还没睡？”
看着坐在厅的窦翮，窦祁微微皱皱眉。
“您身体还没好，医生说过您要早睡早起的。”
窦翮没回答窦祁的话，反而是拍拍身边的位置。
“小祁，过来坐，爸有话想和你说。”
窦祁将手中的外套递给佣人，换好些，接过佣人手中的热水，走到窦翮身边坐下。
“爸，怎么了？”
窦祁将手中的热水递给窦翮，又接过佣人手中的毛毯，给窦翮披上。
“医生说您的病不能着凉，虽然是在家中，但还是要注意些。”
窦翮接过窦祁手中的热水，却没喝，略微混浊的双眼，看着茶几的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爸，您有什么事，就说吧。”
窦祁看着窦翮这样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窦翮从小就没有给过窦祁好脸色，甚至在家族争斗的时候，放任其他人针对窦祁，但是窦祁从来没有怨言。
“小祁啊，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些年很对不起你......”
窦翮缓缓开口，语气是难得的悲伤和痛苦。
“当年，我因为你母亲的事情......”
听到窦翮提起自己的母亲，窦祁的双手微微握紧，又放开，随后他露出一抹苦笑。
“这些都过去了，爸，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窦祁的生母，是窦翮的初恋，也是窦翮最爱的人。
只是，她身体并不好，却强行生下窦祁。
在窦祁一岁不到的时候，就病逝了。
窦翮对于自己这个大儿子，总是矛盾的。
如果没有窦祁，或许他的妻子就不会死。
可他的妻子，又是因为想要生下窦祁，想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这才冒着风险生下窦祁。
说到底，其实一切都是因为他才造成的。
如果当初不是他心软，同意了妻子的决定，妻子就不会死。
可是窦翮并不敢面对这个事实，所以每每看着窦祁，他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言说。
窦祁长得太像他的母亲了，每次看着窦祁，他的心中，都疼痛难忍。
后来，窦翮为了稳固自己在窦家的地位，不得不选择了联姻，生下了二儿子和三女儿。
面对二儿子和三女儿，窦翮说不上多喜欢，也说不上多讨厌。
或许是因为没有那层芥蒂和隔阂，窦翮对二儿子和三女儿，相对要好一点。
但是他对窦祁，不是不好，只是无法表达。
他总是悄悄按照继承人的规格，去培养窦祁，想要窦祁接自己的班。
但是表面上，又因为不知如何表达，对窦祁极为冷淡。
可是这种举动在续弦和另外两个孩子眼中，就是窦祁在窦家不得宠的信号。
窦祁在窦家，其实过得不算很好，继母不疼爱，父亲不表达，弟弟妹妹又处处针对。
可是窦祁却格外的懂事，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一句。
后来，窦翮老了，身体也不好了，想要退位。
二儿子和三女儿，就开始联手打压窦祁，想要把窦祁逐出窦家。
窦翮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没有出手阻拦。
因为他想要看看窦祁，想知道窦祁会做到哪一步。
他总以为窦祁只会逆来顺受，性子有些软，想要借此打磨他。
可是事实证明，窦祁，是最像他的孩子。
他有着自己的杀伐果断，隐忍坚韧，也有着妻子的温柔典雅，成熟稳重。
窦祁敢在窦家动荡，自己没有太多实权，又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冒险找上叶浅，是窦翮从来没有想过的。
毕竟那个时候，叶浅还是一个刚踏出海外的黄毛丫头，手上什么都没有。
窦祁明明有很多选择，但是他偏偏选择了叶浅，这让窦翮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窦翮有一段时间都在想，培养窦祁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可是后来窦祁用事实告诉他，他的选择没有错。
窦祁得到叶浅的帮助后，迅速在窦家发展自己的势力，一步步蚕食掉弟弟妹妹的产业坐上了掌权人的位置。
可是后来，窦祁做了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决定。
他决定把窦家的产业往国内发展，把窦翮接回了国内。
没错，窦家回国内的计划，并不是窦翮提起的，而是窦祁。
这件事，窦家的所有人，都没有往外透露过半分。
而窦祁的弟弟妹妹，在夺权失败后，被窦祁关在了窦家，一步步剥去了他们最后的势力。
现在的窦家二少爷和窦家三小姐，完全变成了窦家的米虫。
“你恨爸吗？”
窦祁没有想到窦翮会这样问，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窦翮没有看窦祁，双手捧着热水杯，默默看着热水冒出来的热气。
“爸知道，爸这些年没有给过你好脸色，也没有给你过父爱，你恨我肯定是正常的。”
窦翮停顿了一下，喝两口热水，继续说着。
“其实爸不是不爱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因为一看到你，我就想起了你母亲......”
窦翮的手有些颤抖，语气也有些哽咽，眼眶微微泛红。
“爸......”
窦祁看着窦翮，心中有些酸涩。
不恨吗？
并不可能。
可是恨吗？
又不是那么的恨。
看着窦翮两鬓的白发，窦祁心中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那个总是挺直脊背，不苟言笑的父亲，早已弯下了自己的脊梁，面容也多了一些温和。
“其实，算不上恨，也不能说不恨，我只是觉得，爸至少不能，或者说不应该，这么对我。”
“即使母亲的死，有一些我的责任，可是那并不全是我的错，爸不应该将一一切都推到我身上。”
窦祁微微握紧自己的双手，似乎是在隐忍着心中莫大的痛苦。
窦翮的手在颤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窦翮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涩感。
“我知道，爸都知道，只是......小祁，原谅爸的自私，是爸太懦弱，让你承担了那么多......”
窦祁看着窦翮微微颤抖的身躯，双手紧握，又松开。
厅陷入了一片沉默。
良久，窦祁举起手，停在窦翮的肩膀上，愣了一下，随后拍了拍。
“爸，其实，我都知道，我，其实没怪过您......”
窦祁说完，不敢去看窦翮的反应，转身上了楼，只是步伐有些急切，似乎是在逃避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