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远处的呼唤
尽管在此时的江边，耳边只有风声，水声，以及旁人的低语声。
但霍聿森几乎可以确定，这一次，他听到的就是小柒真实的呼唤。
从哪里传来的？哪里？
他茫然而焦急地在岸边徘徊。
在这一刻，既没有科技的协助，也没有神灵的指引，全靠着某种解释不清楚的心灵感应。
他闭上眼睛，仔细聆听，那声音仍旧不断地传来，夹杂着水流的声音，还有钢铁的轰隆声，又带着回声……
睁开眼睛，霍聿森仿佛已有了方向，他沿着岸边朝着那声音走去。他走过一片布满灰色石头的浅滩，又途径种着高大树木的江边步道，经过一个大坝，又遇见了一片芦苇丛，芦苇丛里有一群鸭子，鸭子让他往东走。
有人在他身后说着什么，大概是劝他理智，劝他回去，劝他哪怕乘船搜寻。
但他都拒绝了。
他很理智，无比清醒，也不可能会去，更不会乘船。
快艇的引擎会干扰他聆听小柒发出的呼救。
可这样的解释是荒诞的，不会有人相信，只会被人当成疯子带走。
索性懒得解释，就骗他们说自己只是随便走走。
他顺着江边鸭子指引的方向，继续向东，沿江搜寻。
小柒的声音越发清晰起来。他知道自己快要找到她了。
一声闷雷，掩盖了小柒的呼唤。
他停下酸痛的双腿，抬头看了看天空。
不知道什么时候，乌云已黑沉沉地压下来。
风里夹杂着雨水的腥味，时间已过午后，天气预报说下午一点以后会有大到暴雨。
暴雨意味着水位的升高，意味着小柒遭遇的凶险将会更多。
霍聿森不想去做那个最坏的考虑，人人都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他只想去争取拿个百分之一或许都不到的机会。
不管怎样，要尽快找到她。
把鞋里积攒的碎石碎沙，还有路过芦苇丛时灌进来的水倒处去，给属下打了一通电话。
漫无目的般的在河岸上行走了这么久之后，那种无法解释的心灵感应，再一次驱使他做出新的决定。
他让属下把快艇开来，他要在江面上搜寻。
助理照做。
不到十分钟，他已独自驾驶小艇朝着下游驶去。
与此同时，封泽之正驾驶着小型直升机，也在沿岸沿江搜寻。
雨很快下来了。
直升机不应继续飞行，但封泽之一意孤行。
快艇应该尽快靠岸，但霍聿森没有理会那些提醒。
风浪愈发的大了，快艇像随时倾覆的一叶扁舟，霍聿森已浑身湿透，雨水不断从头顶上浇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但他丝毫没有放弃的想法。
因为在那阵阵轰隆的雷声里，小柒的呼唤越发微弱，却也越发清晰。
他知道，小柒就在前面，她快要撑不住了。
他不但要继续找下去，还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
这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难以解释的，霍聿森不知道。
但当他看到那座分流出去的河道上，在建的大桥时，他明确地知道，小柒就在那边。
他把快艇开到最大马力，朝着其中一个桥墩驶去。
因为暴雨的缘故，水位持续上升，原本桥墩平台距离水面有一米多深，此时水面已经与平台齐平了，一个风浪过来，水就没过了水泥平台。
一个小小的身形，乍看之下，甚至就像一件旧衣服，就那么趴在平台上，江水不断拍打在她的身上，仿佛随时要把她冲到江水之中。
“小柒！”霍聿森声嘶力竭。她并没有回应。
快艇开到她身边停下。
雨水更大，风浪更大，霍聿森的理智已全部失去。
他向助理发了信号，把小艇迅速抛锚停住，然后从快艇上直接往平台上跳。
他因几乎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身体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在跳上平台的时候，自己险些落水。
但狼狈也好，惊吓也罢，总算是找到了她。
他将小柒紧紧抱在怀里，轻拍她冰冷脸颊，大声呼唤她姓名。
然而她美丽的双眸紧闭着，向来柔软的发丝如海藻般缠绕在一起，她纤细的双手如冰块，她的衣服已破损，雪白肩膀裸露在外，伤口不再流血，已泡得发胀……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像一片枯败的树叶，落在了他的怀里。
难道那一声声对他的呼唤，是她的亡魂在指引着他来这里，就为了让他帮忙找到她已死去的身体？
不，不……
他们前天晚上还刚聊到等她毕业了，先补个婚礼，然后去环游世界，等她玩够了，他们可以再生个小朋友，一家三口继续一起玩……
她就像个孩子一样，满眼闪着星星，和他一起憧憬着未来。
可是为什么，未来还没来，她就要先走？
不，不，他不接受这个结果。
他立即从情绪泥沼里拔出来，重新找回理智，并对眼前的情况迅速做出判断。
小柒的情况的确很糟糕。
但不能过早地恐惧和绝望，他的首要任务是施救。
先试了她的鼻息，又听了心跳。
没有呼吸。心跳也没有听到。
重度昏迷时，心脏是有可能停跳的。
至少她身体没有僵硬，说明她还有生命力。
小柒趴在这个高台上，不代表她没有溺水，也可能是溺水后被冲到了这里，而溺水的人，不论肺部是否进水，都是暂时无法自主呼吸的。
霍聿森将她放平，开始对小柒展开人工呼吸施救，同时按压胸腔位置，帮她心肺复苏。
她嘴唇冰凉，但他双唇火热，他不断将空气传输给她，不停地呼唤。
快艇被水流冲击着，不断撞击着桥墩。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水位升高的速度很快。
在桥墩上已经很不安全了。就在霍聿森准备把小柒转移到快艇上时，她呛咳起来，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目。
“聿哥……”她刚一开口，眼泪就流下来。
“我在，不怕了。”
霍聿森将她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仰头看向远处的天空，那边的风雨已经停了，澄澈的蓝天上，白云被阳光染成了温柔的橘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