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那些老百姓……

    他不敢往下想。

    心“砰砰”直跳。

    陆知白坐在对面,脸上稳得很:

    “殿下,真的,收成确实吓人。”

    “当然,到底准数是多少,还得在咱大明这地界上,正经种种看才晓得。”

    朱标“嚯”一下站起来了。

    在房间里头来回兜圈子。

    脚底下那木头地板,“咯吱咯吱”响。

    “这事儿,父皇已经交给你了。”

    “科学院那边,人手、东西,你自个儿说了算。”

    “要是不够,我东宫,也给你派人!”

    “要啥给啥!”

    朱标说话跟砸钉子似的。

    跟着,他眉头又拧巴起来了。

    “不过,之前那个番薯……”

    “往北边送,不大好使。”

    “主要是天旱涝交加。”

    “这土豆,又是啥脾气?怕冷不?挑地不?”

    陆知白立马接话:“殿下想得周全。”

    “番薯那东西喜热怕冷,北边暂时是不太行。”

    “但这土豆,不一样。”

    “它啊,比较扛冻,地孬点儿也不嫌弃。”

    “那些个穷山沟、沙土地,它都能长。”

    “比番薯那是要泼辣多了。”

    朱标拧着的眉头,松了。

    “好!”

    “太好了!”

    他鼓了两下掌,笑道:。

    “你这回,可是天大的功劳!”

    “国本啊!这是!”

    陆知白已经是习惯了,脸上却没多少笑模样,反倒沉甸甸的。

    “殿下,这试种的事儿,我有个想头。”

    “说。”

    朱标坐回去,示意他往下讲。

    陆知白眼睛一转,掂量着词儿开口:“这土豆有多要紧,不用多说。”

    “就怕这风声刚出去,就招来一帮子眼红的。”

    “我担心……”

    他顿了顿,把法国推广土豆的事说了:

    “我记得,以前看野史杂记,说老远那个什么泰西地方,有种新粮推不开。”

    “后来有人出了个主意。”

    “把那试种的地,故意搁在扎眼的地方,白天派大兵看着,晚上呢,嘿,故意留口子。”

    “还到处嚷嚷,说那是他们国王老爷才能吃的金贵玩意儿。”

    “后来呢?”

    朱标追着问。

    “后来啊,边上那些种地的老百姓,都觉得那玩意儿肯定宝贝得不行,晚上就摸黑去刨。”

    “刨回去自个儿偷偷种。”

    “你刨点,我刨点,一来二去,那新粮反倒一下子就传开了。”

    陆知白说完,望着朱标。

    朱标听明白了,点点头。

    “你是说……咱们这试验田,也得加人看着?”

    “我的意思是,必须往死里看!”

    陆知白声调都高了点。

    “泰西那是没办法,也是拿捏人心那点贪和小聪明。”

    “咱们可不能这么干!”

    “这土豆,是活命的根子!”

    “牵着多少老百姓的生死!”

    “一丁点儿岔子都不能出!”

    陆知白对于自己现在,在民间的声望,也是略有耳闻。

    主要是,之前的番薯,虽然在北边不咋样,可是南边,却有人享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消息要是漏了,那些个钻钱眼儿里的商人,还有那些个憋着坏的心思的,肯定削尖了脑袋想弄种子。”

    “到时候,拿这玩意儿当金疙瘩卖,价钱炒上天!”

    “真正指望它活命的老百姓,反倒可能买不起,或者给耽误了!”

    “所以,科学院那几块试验田,必须当成最高机密!”

    “看守的等级,得提到顶格!”

    “里头干活的人,也都得查个底掉!”

    “一粒种子,没咱们点头,绝不能流到外头去!”

    朱标听着,脸也跟着沉下来了。

    他光想着土豆的好处了,倒是把人心这茬给忘了。

    人心呐。

    尤其是在天大利益跟前。

    太容易铤而走险了。

    “你想得对。”

    朱标慢慢点头,手指头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这事儿,就照你说的办。”

    “看守的事,本宫来亲自抓!”

    “东宫的卫率,科学院的护卫,还有地方上的卫所,都能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