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不用非得现在就见着那黄草根儿。”
“拿你们的牛啊,马啊,甚至是明年的草场收成,押在这儿。”
“先把这凭证拿到手。”
“等以后,大黄价钱更高了,拿着这张纸,就能按咱们说好的价,把货提走!”
“说白了!”
他声音稍微大了点,带着股子蛊惑劲儿。
“就是用一小份儿钱,先把后头那惊人的利钱,给它定死了!”
这话,就像往热油锅里扔了块冰。
“滋啦——”
炸了!
几个北元商人,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跟铜铃似的。
用明年的收成,赌现在的价?
拿点儿押头,就能撬动一座金山?
这……
这他娘的是天上掉金元宝啊!
一个瘦高个的北元商人,喘气都粗了,嗓子眼儿里呼哧呼哧的。
他一把薅住那管事的胳膊,手劲儿大得吓人。
“你、你说真的?!”
“没蒙我?!”
那管事龇着牙,忍着疼,指了指凭证上的字和红印。
“白纸黑字!”
“红印盖着!”
“还能有假?”
“当然了,”他话锋一转,脸上还是那副笑模样,“要是以后,价钱跌了……”
“那各位押的东西,可就归我们东家了啊。”
风险?
这两个字,在泼天富贵面前,轻得跟根鸿毛似的。
风一吹就没了。
再说了,先少押一点,看看情况。
几个北元商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眼神里,全是红了眼的贪婪和豁出去的疯狂。
“干了!”
一个胖商人猛地一拍大腿。
“算我一个!”
另一个尖着嗓子喊。
“我拿我部落明年新生的三百匹小马驹押上!”
“我拿城外那片最好的牧场!”
他们抢着往前挤,唾沫星子横飞。
争着抢着在那纸上按手印。
那通红的手印,像是敲在通往金山的大门上。
谁还管那是契约还是卖身契?
风险?
早被他们扔到脑后头去了。
就这么着,那要命的风险,被这些红了眼的北元商人,自己个儿,成倍成倍地背到了身上。
帐篷外头,路过的牧民伸长了脖子往里瞅。
“他们在里头干啥呢?”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好像在签啥东西。”
“看那几个老板脸红的,跟喝多了似的。”
“怕不是又有什么发财的路子吧?”
……
一个多月后。
广智侯府。
书房里,亮如白昼。
陆知白站在一个巨大的沙盘跟前。
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比上次看着复杂多了。
除了代表部落、商路的旗子,还多了好多红签子。
签子上,写着歪歪扭扭几个字:“部落负债率”、“票据风险敞口”。
他手里捏着刚从西北送来的密信,脸上没啥表情,淡淡的。
偶尔伸出手,把某个红签子往边上挪一点,或者插得更深一点。
旁边桌上,摊着一摞纸,上面画着好多弯弯绕绕的线,谁也看不懂。
他在计算。
什么时候收网。
怎么收。
才能让他亲手点起来的这场火,烧得最旺,把对方烧得连渣都不剩。
密报上说,有几个部落,特别是之前在普通大黄买卖里栽了跟头的。
输红了眼,急着捞本。
现在已经疯了。
几乎是把部落未来几十年的家底,全押进去了。
玩命地吃那些“大黄提货凭证”。
大家都相信,现在一直在涨,买了,就可以卖出去。
绝不会砸在手里。
自己怎么可能是那最后一个傻子呢?
……
北元王庭。
金帐里头,吵翻天了。
有的贵族,眼睛放光,觉得这是老天爷赏饭吃,发大财的机会来了,必须接着干。
有的老臣,愁眉苦脸,觉得明朝人憋着坏水呢,不能再上当了。
两边的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