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这火……”

    “唉,摊上这事儿,谁心里能痛快?”

    “三十岁才得个儿子啊……”

    ……

    几天后。

    一匹快马,浑身冒着热气,顶着风雪冲进了盖州卫。

    马上的骑士,直奔常茂而来。

    是广智侯府的亲卫。

    送来一个长条形的包裹,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

    说是广智侯陆知白,送给国公爷的一点“小小心意”。

    “陆知白?”

    常茂眉头拧成了疙瘩,一脸的狐疑。

    这小子,也不帮他劝劝皇帝。

    他心里憋着火,没好气地接过包裹,动作粗鲁地撕扯开层层油布。

    里面露出来的,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绫罗绸缎。

    是一卷画轴。

    “搞什么名堂?”

    常茂嘀咕着,带着几分不耐烦,抖手展开了画轴。

    下一秒。

    他就跟被人点了穴道一样,浑身僵住!

    钉在了原地!

    画轴上,是一个婴儿。

    用极其精细的工笔画出来的。

    小家伙裹在柔软的襁褓里,粉雕玉琢,闭着眼睛,小嘴微微撅着,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那小鼻子,那紧抿的小嘴,尤其是那眉眼之间……

    简直……简直跟他常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活脱脱一个小号的常茂!

    还不止一个版本。

    还有睁眼的,微笑的。

    常茂紧握着画卷,心都要化了。

    啊,他的崽儿!

    他有崽了!

    旁边的亲兵也抻着脖子看,有人小声惊呼。

    “哎呀!这……这跟将军小时候一模一样吧!”

    跟画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信。

    是陆知白的笔迹。

    先是恭喜他喜得贵子。

    然后解释说,知道国公爷远在边关,肯定想儿子想得不行。

    特意请了画师大佬,给娃娃画了下来。

    希望能稍稍缓解一下国公爷的思念之苦。

    常茂看着画上那个粉嫩嫩的小人儿。

    那个跟他像了七八分的小家伙。

    心里头那股子能把人烧着的邪火,就跟见了鬼似的。

    一点点,一点点地,自己灭了。

    他那双常年握刀枪,布满厚茧的粗糙大手,此刻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

    手指头甚至有点哆嗦。

    轻轻地,慢慢地,抚过画上儿子那胖乎乎的小脸蛋。

    嘴角那紧绷的线条,不知不觉就软了下来。

    甚至,微微往上翘了翘。

    “还得是你啊……”

    常茂低低地感慨了一句。

    声音哑哑的。

    语气,却暖暖的,像晒到了太阳。

    “等着!”

    常茂对着画,又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爹很快……很快就把这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儿给弄利索了!”

    “回去看你!”

    他小心翼翼地,把画轴卷好。

    生怕弄出一点褶子。

    又找来一块干净的绸布,仔仔细细地包了好几层。

    然后,珍而重之地,收藏好。

    他重新挺直了腰杆。

    转过身,再次望向城外。

    望向那片白茫茫,冰封雪盖,却又暗流汹涌的辽东大地。

    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人参?

    走私?

    哼!

    老朱不是让老子管吗?

    那老子就好好给你管管!

    他想起来,陆知白早就建议他种人参。

    这一年来,他也发现,辽东参消耗的速度很快!

    所以,确实在山沟沟里,开了几小块参田。

    当时就是闲得蛋疼,给自己找点乐子,也存着点私心,想着万一哪天用得上,给自己留条后路。

    现在!

    他娘的!

    动力来了!

    前所未有。

    排山倒海。

    得给这臭小子。

    给老子的嫡长子。

    攒下一份厚厚的家业。

    泼天也似的家业。

    不能让他以后跟老子一样。

    就知道傻乎乎地打打杀杀,舞刀弄枪。

    得有钱。

    很多很多,花不完的钱。

    种!

    把周围都种满人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