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去西北协调一下采购和运输嘛……

    虽然吧,这事儿确实风险不小,牵扯也大,但陈佑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让他去单枪匹马刺杀脱古思帖木儿呢。

    陆知白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房梁。

    当初从大学逃跑,军训被吊起来打的小胖子……

    啧啧,这才几年功夫,就变成热血好青年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股子冲劲儿……是好事。

    也得看着点。

    年轻人嘛,容易上头。

    万一到了西北,被那边的风沙一吹,热血冲昏了头脑,把“协调”干成了“单干”,把“暗度陈仓”玩成了“明修栈道”……

    那乐子可就大了。

    还得再敲打敲打,细节上得盯紧点。

    “万死不辞……”陆知白又咂摸了一下这四个字,忍不住又乐了一下。

    多新鲜呐。

    搁现代,老板让你加个班,你可能就得问候他全家了。

    到这儿倒好,派个九死一生的差事,还感激涕零、万死不辞……

    ……

    光阴飞逝。

    一个月后。

    四川,成都府。

    药材市集熙熙攘攘,空气里弥漫着各种草药混合的奇特气味。

    一个穿着棉袍,像个南货铺掌柜的中年人,正跟一个药行老板低声谈着价。

    “老板,你这批川黄,成色倒是不错,就是量少了点……”掌柜的捻了捻胡须,显得有些犹豫。

    “官,这已经是今年的好货了!您要得多,小的再去想想办法?”药行老板搓着手,一脸殷勤。

    “嗯……先来一百斤吧,老规矩,送到城南张家老店。”掌柜的点点头,掏出几张宝钞。

    没人注意到,同样的场景,在陕西凤翔、甘肃临洮等地,也正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说辞上演着。

    宫里采办药材的内侍。

    边军筹备冬储的军需官。

    甚至还有几个打着“南洋药商”旗号,操着一口蹩脚官话的“外地人”。

    他们像水滴汇入大海,悄无声息地分散在各个角落,小批量、多批次地吃进特定品相的大黄。

    市面上,秋天北方旱涝交加,大黄涨到了一个临界值之后,现在价格稳如老狗,几乎没什么波动。

    偶尔有嗅觉灵敏的老药商嘀咕几句:

    “最近问大黄的人,是不是是多了点?”

    但看看那些买家,要的量都不大,来路也五花八门,便也只当是寻常的市场起伏,没往心里去。

    ……

    应天府。

    广智侯府,书房。

    陆知白面前摊着一张大明舆图,上面用朱砂和墨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点和线。

    旁边,几张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曲线图,记录着各地大黄的收购量和价格波动。

    虽然波动极小,几乎是条直线。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汉子单膝跪地,低声汇报着最新的情报。

    “侯爷,川陕甘三路,皆已按照计划铺开,目前收购总量约四万斤,价格平稳。”

    “嗯。”陆知白手指在舆图上轻轻敲着,像是在打着节拍。“传我的话下去。”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要的就是那个‘氛围感’,别太刻意,也别太随意,自己把握。”

    “……是,侯爷!”汉子一头雾水地领命退下,氛围感是个啥子东西?

    ……

    与此同时,靠近北境的几处关隘。

    徐达虽仍在府中养病,但他的命令已经通过心腹将领传达下去。

    “都给老子听好了!”一个面色黝黑的都指挥使,对着手下训话,“上头有令,严查违禁品出关!茶马铁器,特别是药材,给老子盯紧了!”

    “是!”

    “尤其是大黄!看到有大宗贩运的,先扣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