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白安慰道：“我们正在全力以赴处理！”
随后，他看都没看那几个还在喋喋不休的御医，直接迈步走进轩室。
里头一股浓烈的热气混杂着药味、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快步走到榻前，俯身查看。
瞳孔。
呼吸。
脉搏。
又拿起旁边记录体温的纸张扫了一眼。
动作麻利，眼神专注。
“侯爷！您可算来了！”
一个御医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就喊上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又像是找到了发泄口。
“您看看！国公爷这……这都烧成什么样了！”
“邪火攻心！邪毒内陷啊！再不赶紧清热解毒，用针法泄火，恐怕……”
陆知白转过身，眼神骤然变冷。
“诸位大人，我看是你们脑子发热，攻心了吧？”
这些家伙，之前瞧着安分，其实心里仍是老大不服气。
就等着看他的好戏呢。
陆知白也懒得解释太多，扬声道：
“对于术后高热，我们研究所已有丰富经验！
叶先生他们已经严格按照程序在降温！控制体温，保证身体机能，等待药效彻底发挥，这才是正道！大家稍安勿躁！”
时间，在紧张的忙碌中一点点流逝。
酒精的气味弥漫开来。
冰块融化的水滴滴答答。
布巾一次次浸入冷水，又敷上滚烫的皮肤。
不断的给徐达喂淡盐水。
终于。
小半时辰之后。
“侯爷！体温……体温开始降了！”
负责监测的研究员，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惊喜。
虽然徐达依旧是高热，但那持续攀升的恐怖势头，终于被遏制住了！
并且，开始缓慢地、稳定地回落！
这个消息，像是让等着死刑的人，得到赦免。
轩室内外，响起一片长长的、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徐允恭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及时扶住了门框，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血色。
李文忠紧绷的嘴角也微微松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叶长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丝笑容。
那几个御医面面相觑，表情更加复杂了。
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认。
陆知白走到榻边，再次检查了一下徐达的情况。
呼吸虽然仍旧急促，但比之前平稳了一些。
面色依旧潮红，但那种骇人的深红正在褪去。
“降温措施继续，剂量可以稍微调整，密切观察。”
他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声音平静。
“最危险的时刻，暂时过去了。”
暂时。
他用了这个词。
因为他知道，战斗还远未结束。
高热只是第一关，后续的感染控制、伤口愈合，才是漫长而关键的过程。
夜幕悄然降临。
轩室内灯火通明。
陆知白、叶长春、几个研究员，还有轮值的御医，都留了下来。
徐允恭和李文忠也在外间守着，几乎彻夜未眠。
气氛不再是白日里的剑拔弩张和惊惶失措，转为一种紧张而沉静的守望。
物理降温持续进行，根据体温变化调整频率和强度。
叶长春又给徐达开了一些辅助的、性质温和的内服汤药，扶助正气，帮助身体恢复。
这一夜。
徐达的体温在高位波动，偶尔反复，但再没有出现白天那种急剧飙升的骇人情况。
每一次波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但每一次，都在及时的处理下，重新稳定下来……
漫长而凶险的一夜，就这么在所有人的煎熬和期盼中，一点点捱了过去。
像过了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