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说:“快来睡觉吧。”
今晚沈母和沈曦一张床睡觉。
沈曦有点不自在,和沈母这么多年没见,其实关系很生疏了,她上大二的时候奶奶生病需要人照顾,她打电话给沈母,沈母当时语气态度并不好,她现在还记得,和现在的沈母仿佛两个人,她心里还有芥蒂,没有完全消融。
天气冷,房间没有暖气,沈母说:“曦曦,你别睡那么外边,我们俩挨着一点睡。”
沈曦说:“好。”
沈母抱着她的手,母女俩在被窝里说悄悄话,沈母还是问她男朋友的事,离不开这个话题。
沈曦没有透露有用的信息,就说是谈了几年,是同学。
沈母说:“他家是做什么的?”
“他妈妈是老师。”
“老师收入不高吧,有编制吗?”
“不清楚,没问过。”
“你怎么连男朋友家里的是做什么的都不了解,要是条件不好,趁早结束,及时止损,你还年轻,漂亮,有资本,不能随便凑合找个男朋友,别让外面的野小子占便宜。”
沈母说的话其实让沈曦感觉很不舒服,话里话外好像是让她找有钱人的意思,但她没有反驳,心里门清就行,没必要和沈母说这些,说了沈母也不会理解,这不在沈母的认知范围内,她就闭上眼睛睡觉了。
沈母还在絮絮叨叨:“我女儿这么漂亮,应该找个条件好的,不说豪门吧,条件不能差,你可是大学生,外面很多野小子占了便宜就跑,你不能再像妈妈这样,图你爸爸长得好看……”
……
第二天起来,沈母和林平又带着沈曦到处玩。
这次有些不一样了,林平一路都在说这座城市有多繁华,他有多少产业,什么开店做生意,做水果批发的,一天赚多少钱,多少个员工干活。
沈母全程附和,一脸崇拜看着林平。
沈曦也就听听,不知道真假,没有说什么,一句恭维的话都没有。
她不擅长社交,不太会说漂亮话,性格慢热文静内敛。
吃饭的时候,找了家馆子。
因为一直是林平请,沈曦不好意思让他们买单,吃完饭她去把单买了,不贵,三个人吃了两百块左右,吃完饭后,又回到住处睡了个午觉,沈母和沈曦说:“你啊,嘴巴甜一点,多叫叫林叔知道吗。”
沈曦说好,她确实嘴巴不甜。
下午三点多,又出去逛。
屋里那三个小年轻也出门了,背着大包小包,没和他们三个一块。
这两天相处下来,沈曦感觉那三个年轻人和林平好像不是什么亲戚关系,一副彼此都不熟悉,却又住在一起的关系,不过不排除是她太敏感,想多了,而那三个人看起来不像坏人。
她没再深入想下去。
下午又去附近的公园逛一逛,到处走走停停,林平随意指着一处路灯说:“其实这也是我们的产业。”
沈曦一头雾水,四处看了看:“什么产业?”
林平说:“保密,嘘,小点声。”
沈曦:“……”
沈母拉着沈曦的手说:“你什么都不要说出去,听你林叔的。”
沈曦看了看沈母,又看了看林平,不知道他们俩在说什么,一个路灯是什么意思?
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又带着她去继续公园逛了。
林平期间接了个电话,走开一会儿。
沈曦趁机问沈母:“妈,林叔到底是做什么的?什么这个产业那个产业的?”
“他是我们项目工程的老总。”
沈曦又问:“什么项目?”
“晚点你就知道了。”
沈母神秘兮兮的,就是不明说。
沈曦觉得奇怪,晚上回到住处,三个年轻人已经回来了,买菜做饭,有条不紊,大家都积极参与进来,没有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只有林平不用干活,沈母都得收拾桌子,扫地做卫生。
沈曦想要帮忙,被沈母拒绝,沈母让她坐着看电视。
刚好方寒发来,问她玩得怎么样。
沈曦回复他的:还行。
真还行还是不行?什么时候回来?
沈曦:明后天。
方寒:张堰礼没回我信息,估计又在忙,你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必须把你安然无恙接回来。
沈曦:谢谢你,不用啦。
聊了一会儿,沈母喊她吃饭,语气有点凶:“都要吃饭了怎么还玩手机,没礼貌。”
沈曦:“……抱歉,我回个消息。”
她还楞了一下。
沈母顿时又舒展眉目,说:“好了,洗手,吃饭了。”
“嗯。”沈曦去洗手。
大家坐在一张桌子安静吃饭,今晚的氛围很沉默,好像大家有什么心事。
还是林平开口说了什么话,还是用的方言,气氛这才缓缓热络起来,沈母偶尔搭腔,只有沈曦融不进去,因为语言不通,他们又不说普通话,都说方言。
吃完饭,沈曦帮忙收拾桌子,是年轻的男孩子说:“不用气,我们来就行,你坐着看电视吧。”
其实这年头看电视的人很少了,更别说是年轻人,很奇怪,他们吃完饭洗完碗就要坐在一起齐齐看电视,她奶奶都不会天天吃完饭看电视。
沈曦已经开始感觉不太对劲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曦和沈母说明天准备回桉城了。
沈母说:“这么快?你才来玩几天,不多玩几天?”
“我要回去写毕业论文,还有答辩,找工作。”
沈母板了脸,不懂她说的什么论文答辩,说:“你直接在这边找工作不就好了,你林叔可是我们项目的老总,他能带你赚大钱。”
“妈,我是学医的,我要去医院上班。”
“妈妈知道,妈妈的意思就是说你学医也赚不到多少钱,是不是实习生还要搭进去工资,你留下来,让林叔带你,不用那么辛苦。”
沈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我不觉得辛苦,先不说工作的问题,我先回去拿毕业证吧。”
“你等会吧,我让你林叔进来和你说。”
沈母出去真去叫来林叔。
林叔进到房间,笑呵呵的,说:“曦曦,听你妈妈说你明天要走了?”
“我还没毕业,要回去拿毕业证。”
“回去多久?”
“写论文答辩要时间。”
“是这样的。”林平很温和说:“你别紧张,坐下来聊吧,你别当我是坏人,咱们好好说。”
“你说吧。”沈曦说。
林平笑了笑,“你别那么敌视,我和你妈妈是夫妻,你是她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了,我和你说过,我女儿和你一样大,也是上大学的年纪,她这会还没放假,上大二,不然我也想叫她过来。”
“过来?”沈曦敏锐捕捉到意思不同寻常,按理说应该叫回家,什么叫过来?
林平说:“是这样的,你妈妈和你说了对吧,我们在做一个项目,一个国家秘密的工程。”
沈曦直接了断问了:“什么秘密工程?”
林平开始兜圈子,描述了一大堆,“就是一个地方呢,有招商引资,和当地政府合作,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当然这是秘密,我们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出去的。”
“不能说出去你和我说?”她可没签什么保密协议。
沈曦一针见血,林平笑了下,说:“所以你不能说出去,不能告诉别人。”
沈曦对他们这个什么保密项目一点兴趣都没有,更别说对什么别人说了,但他这么一说,她的反骨来了,非得和别人说了。
但不是眼下这个时候。
而这个时候,林平忽然又接到一个电话,接完电话脸色变得不太好,和那三个年轻人说了之后,大家回到房间莫名开始收拾行李。
沈母这时候进来,也在收拾东西,和沈曦说:“曦曦,你快把行李收好,我们得走了。”
“走?去哪里?”
“去南京。”
“……”沈曦懵了下,“去南京干什么?”
“去办点事,好了,你先别问了,快点收拾东西,再晚的话来不及了。”
沈曦就这样稀里糊涂收拾好行李箱,提着跟他们下楼了,打了顺风车,路上沈曦还在问,到底去哪里,为什么要去,沈母态度模棱两可,让她别问了就是了,到了便知道了。
沈曦心里愈发不安,说:“我要下车,师傅,麻烦您停车。”
她不确定要去哪里,自然不会跟着一起去。
沈母赶紧出声说:“师傅,别停车。”
沈母用粤语和沈曦沟通:“你仲信唔过阿妈?阿妈会卖咗你咩,今次系去南京,唔系去边度,南京好玩嘅好食嘅嘢更多,阿妈带你去玩。”
“咁多年冇见,我哋两母女生疏咗好多啊。”
沈母是会说的,但不愿意和沈曦说。
沈曦深呼吸说:“我不管,我要下车。”
“曦曦,别闹了,马上就到地方了,都定了你的车票,你听妈妈这一次,妈妈能卖了你不成吗?”
沈母车轱辘话来来去去就这几句,林平也在这个时候劝她,不要冲动,搬出亲情牌来。
沈曦被沈母气得心口一堵,莫名委屈极了,感觉到被骗了,还是被亲生母亲骗了,她吵着闹着要下车,沈母却牢牢抓住她的手腕,说什么不让她下车。
很快到了火车站,林平下车拿行李箱。
沈曦定眼一看,很多人提着大包小包进车站,还有不少人和沈母和林平打招呼,她没想到他们人这么多的,好像逃难一样。
沈曦的行李箱也被林平拿走了,她被沈母拽着胳膊进了火车站,两个小时后的火车,候车厅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沈曦要去拿回自己的行李箱,沈母抓着她的手臂不让她走,和她语重心长聊着,说:“曦曦,你听妈妈这一次,妈妈怎么可能骗你呢,对不对,去南京是去旅游的。”
“这么多人都去旅游?”
沈母有些尴尬,说:“都是工程里的人。”
“我是涉世未深,还没工作,但我不是傻子,妈,您说这话能骗得过谁?压根没和我说实话,在骗我,你们到底搞什么东西?”
“没有你想的那样,就是去旅游的。”
沈曦只想笑,说:“旅游,你们什么公司,这么多人,还那么多老年人,连夜去旅游?”
她的脾气一向温和,很少生气的时候,只有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沈母发现说不通,强势起来,说:“都到这里了,你不去也得去。”
沈曦急哭了,她力气没有沈母的大,挣扎一番无果,她说:“我去上洗手间,行吗?”
沈母跟着一起去的。
沈曦进到格子间,拿出手机联系方寒,方寒,我走不了了,怎么办?
她一下慌了神,只记得张堰礼让她有事情找方寒。
方寒却不知道在干什么,等了会没有回。
沈曦给张堰礼发了同样的话,张堰礼也没回,他应该在忙。
沈母等久了,敲了敲门,说:“曦曦,你在干什么,好了吗,快出来。”
沈曦收起手机,只能走出来,她冷冷看一眼沈母,去洗手,镜子里倒映出她红通通的眼睛,更多的是气愤。
一个多小时后,沈曦被沈母带上了火车。
看到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沈曦很想上去求救,却被沈母死死抓着手臂,还有他们同行的几个人围着,她没地方躲。
一个车厢挤满了人。
沈曦连火车都没坐过,这是头一遭,还是硬座,沈母坐在靠走廊的位置,对面坐着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好像为了防止她跑,故意来盯着她的。
火车启动后,沈母一直做她的思想工作,打感情牌,说了很多很多,沈曦趴在桌子上不予理会,手机也快没电了,她没带充电宝,火车上也没有充电宝,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祈求方寒快点看到。
火车一共开了两天,这两天,吃喝拉都在火车上,沈曦到后面心态崩塌,一直在哭,手机也没电了,她想问别人借充电宝,沈母不让借,说什么都不给她。
沈曦更不愿意和沈母说话,等那阵伤心过头之后,她开始思考怎么自救,不能再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