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宋夫人端坐椅子上,婆子丫鬟立在一旁,两旁的椅子上坐着宋家的少夫人们。

    媒人和战继宗则坐在左侧末端,他脸颊通红,鼓起了极大的勇气说:“夫人放心,晚辈以性命起誓,此生绝不纳妾,也绝不辜负宋姑娘。”

    宋夫人还没说话,便听得脚步声急匆匆响起,她如今双眼已经不大能看清,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那人急急奔来,一头扎在她怀里,声音里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母亲。”

    宋夫人心头一痛,顾不得战继宗和媒人在,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又做噩梦了?”

    她父兄战死的事情,当初是瞒着她的。

    等她从梅山回来才知道,哭得几度晕厥,如今也没能从悲痛里走出来。

    宋昭灵跪在地上抱着母亲,哪怕是梦,她也不会撒手的。

    “小妹,快别哭了。”二少夫人走过来,柔声道:“有人在呢。”

    宋昭灵抬起头来,看着鲜活的二嫂,还有其他嫂嫂都在,大家都悲切且温柔地看着她。

    她泪水簌簌落下,颤声道:“都在,真好,你们都在。”

    “傻孩子,你要议亲,嫂嫂怎不在场为你参谋参谋?”宋夫人笑着道,伸手将她拉起来,“别失礼了,快快起来。”

    宋昭灵站了起来,却没放开母亲的手,眸光依旧悲切地在所有人脸上流转。

    战继宗看到她这副模样,拘谨地站起来行了一礼,“在下战继宗,见过宋姑娘。”

    宋昭灵转过头去,看到年轻的战继宗,神情有片刻的愕然。

    在她记忆里,母亲和嫂嫂她们依旧是原先的样子,但她所记得的战继宗,死在了五十多岁的时候。

    她最后一次见战继宗,是他死之前的一年,他身子已经很差,走路都要人扶着,成凌关的风霜,吹皱了他的脸,染白了他的头发,五十多岁显得特别苍老。

    她有点分不清楚自己是重活,还是在一场梦境里。

    但不管是什么情况,她不会嫁战继宗。

    她福身还礼,脸上泪痕未干,道:“战将军请回吧,我还没有成亲嫁人的打算。”

    战继宗顿时失望无措,求救地看向媒人。

    宋昭灵没让媒人说话,吩咐道:“梁嬷嬷,送。”

    “宋夫人,我们原先说得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媒人看向宋夫人,她也十分愕然。

    “昭灵?”宋夫人也觉得不解,她原先不都答应了么?只说见过便可落实的。

    “送!”宋昭灵到底是掌权多年的摄政王妃,方才是一时情绪失控,如今要掌控局面,自然就果断许多。

    梁嬷嬷本就觉得战继宗配不上自家姑娘的,听得她吩咐,当即便恭请人离开。

    战继宗不死心地道:“宋姑娘是否觉得家母没亲自前来,是诚意不足?实在是家母卧病在床,这才……”

    “战将军,我不会嫁给你。”宋昭灵将话说得明白,“你请回。”

    战继宗还想再说什么,媒人听她语气的决绝,知晓已经没有希望,拉着他施礼离开。

    出了门,媒人才叹气道:“还没看清楚吗?人家没看上你,是啊,这镇北侯府每日不知道多少人登门求亲,哪里就真轮到你呢?原先怕是只拿我们消遣罢了。”

    战继宗失落地回头看了一眼,不甘,却也没有办法,半晌才悻悻地道:“既是消遣我的,何必问我是否能待她好一辈子?害我赌咒发誓承诺一辈子不纳妾,平白叫她们看我的笑话。”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